岑疏影的话音落下不到三分钟，江临川腕表震动。他没有抬头，只是指尖在表冠上轻压一下，一道加密指令无声发出。
同一时间，东海边缘的废弃码头区，灰雀正靠在集装箱角落抽烟。他的机械键盘连着三台显示器，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中断，所有信号被切断。他立刻察觉异常，手指迅速敲击离线终端，恢复局部监控画面。
三辆导弹发射车从不同方向逼近，锁定坐标正是他藏身的位置。红外扫描显示，周围已布下无人狙击阵列，逃生通道全部被远程封锁。
他拔掉电源，切换至手动模式。背包里的量子干扰器启动，释放虚假热源。第一枚导弹偏离轨迹，在三百米外炸出火光。集装箱底部液压装置同时运作，整体倾斜十五度，模拟遭袭状态。
九十分钟的预警窗口，现在只剩九十秒。
灰雀盯着屏幕，呼吸平稳。他知道这是冲着他来的，也清楚为什么。九爷案的证据在他手里，U盘里有维克多和岑世昌二十年来的资金链原始记录，足以让整个地下金融网崩塌。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在这里死。
就在这时，终端收到一段短波信号。是“蔷薇协议”激活的提示码。他知道是谁发的——那个从不直接露面的女人，周媛。
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灰雀抬头看向顶部钢板，听见旋翼切开空气的声音。他站起身，抓起背包，把U盘塞进内袋。
周媛驾驶的直升机贴着海面飞行，利用潮汐雷达盲区接近目标。高压电网仍在运行，防空炮火已经锁定空中轨迹。她在最后一刻拉高机头，旋翼气流引爆预设烟雾弹，瞬间遮蔽红外成像。
磁钩索具撞破集装箱顶部，钢板撕裂的声音刺耳。舱门打开，她纵身跃下，落地翻滚，避开自动机枪扫射。
两人在狭窄空间内对视一眼。
周媛没说话，摘下耳钉，将微型U盘塞进灰雀贴身口袋：“这是全部。”
灰雀低头看她，嘴角扬起：“你来干什么？送死吗？”
周媛反手拔枪，一枪打碎控制台：“我说过，你欠我的没还清。”
外面传来第二枚导弹升空的声响。倒计时进入最后四十秒。
灰雀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向绳梯。周媛回头看他，眼神有一瞬的动摇。
“你走。”他说。
“那你呢？”
“这地方不能留。”
他退到中央控制台前，按下自毁按钮。微型聚变熔断装置启动，火焰顺着电缆蔓延，整个结构开始崩塌。
周媛站在绳梯边缘，直升机正在拉升。她伸手想拉他，但他没有动。
他在烈焰中抬头，对着摄像头举起U盘：“这次，换我保护你。”
通讯频道里传来她的喊声，但下一秒就被爆炸的冲击波吞没。直升机被气浪掀飞，被迫拉升脱离。
火光冲天而起，映照海面一片猩红。
灰雀的身影消失在燃烧的集装箱中央，四周金属扭曲变形，电线爆出火花。监控画面闪烁几下后彻底黑屏。
高空之上，周媛靠在舱壁，手中紧握着还在传输数据的接收器。屏幕上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灰雀转身的瞬间，他脸上带着笑。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恢复冷静。
直升机转向内陆航线，远离海岸警戒区。她打开加密频道，向岑疏影发送确认信息：**证据已转移，任务完成。**
但没有人回应。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枚耳钉，金属外壳上有细微划痕。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他时亲手装上的，里面除了U盘，还有一段录音。
她没听。
现在也不能听。
直升机穿过云层，下方城市灯火通明。G20峰会的结果正在全球扩散，新的结算系统已经开始运行。那些曾经隐藏在暗处的人，一个接一个暴露出来。
而灰雀，选择了最彻底的方式退出战场。
周媛把耳钉放进密封袋，锁进随身药盒。她拿起对讲机，通知前方空域申请降落许可。
就在这时，接收器突然震动。一段残余信号强行接入，是灰雀集装箱终端最后上传的数据包。
她点开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命名简单的文档：**【给周媛】**。
她没有立刻打开。
她知道一旦看了，有些事就再也回不去了。
直升机降落在郊区临时停机坪。周媛提着装备箱走下舷梯，夜风吹乱了她的卷发。两名黑衣人迎上来，递上新证件和车辆通行证。
她接过钥匙，坐进副驾驶。
车子驶出基地大门，驶向市区。街道两旁的大屏幕正在播放新闻，画面是G20会场内江临川与岑疏影并肩站立的场景。
她没看。
她只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文件上方。
终于，她点了进去。
第一行字出现：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她的手指顿住。
第二行字跳出来：
“但你还活着，那就别停下。”
车窗外，一座教堂亮着灯。婚礼正在进行，宾客陆续入场。大屏幕突然切换信号，投影出一段全息影像。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影像中，灰雀穿着冲锋衣，背对镜头站着。他转过身，笑了笑。
他说：“这次，我不跑了。”
然后他抬起手，按下某个按钮。
画面中断。
周媛抬起头，发现车子已停在岑氏集团楼下。她推开车门，走进大厅。
电梯上升过程中，她拿出药盒，取出另一粒抗焦虑药片，放入口中。
电梯门打开。
她走出轿厢，走向办公室。
她的脚步很稳。
她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转动。
门开了。
办公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自动开机，屏幕亮起。
右下角时间显示：**23:59:47**。
倒计时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