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檀香、药草以及一种名为“震惊”的无声惊雷。
所有元老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目光在神色淡然的林凡和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一般的孙副会长之间来回逡巡。
孙济仁那副失魂落魄、冷汗涔涔的模样，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证实了林凡的诊断——精准得可怕！
“你……你……”
孙副会长指着林凡，干瘦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行医大半辈子，自认脉诊精深，能体察秋毫，可眼前这年轻人，连脉都没搭，仅仅看了几眼，就将他隐秘的癖好、贴身之物带来的隐患说得分毫不差！
这已经不是医术了，这简直是……窥探天机！
他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仿佛赤身裸体，毫无秘密可言。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遍体生寒。
“孙副会长不必惊慌。”
林凡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这种举重若轻的态度，更凸显出他深不可测的底蕴。
“那古玉应是汉代陪葬品，埋藏地下千年，吸纳了过多地脉阴气与死寂之气。
玉器本身温润，但过犹不及。
常人偶尔接触、赏玩无妨，但您年事已高，阳气本就不如壮年充盈，又日夜贴身佩戴，甚至寝卧相伴，阴气源源不断侵体，自然导致阴阳失调，出现虚烦失眠、心悸盗汗、口苦咽干、肝火易动等症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孙副会长微微颤抖的手，
“是否近日感觉持针时，指尖亦有细微麻痹感？”
孙副会长瞳孔再次猛缩，下意识地握了握拳，那细微的、他原本以为是劳累所致的麻痹感，此刻被林凡点出，显得如此清晰！
他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衫。
林凡不仅说对了病因，连他自己都未曾太过在意的细微症状都了然于胸！
“只需将古玉移出卧室，置于通风向阳之处，曝晒三日，以天地阳气化解其阴煞。
我再为您开一剂‘温胆汤’加减，加入少量朱砂安神，服用三剂，症状自消。”
林凡轻描淡写地给出了解决方案，仿佛这困扰孙副会长许久的难题，不过是随手可拂的尘埃。
“这……这怎么可能？
仅凭望气就能断病至此？
连贴身之物、甚至症状细节都……”
另一位头发稀疏、面色略显苍白的元老忍不住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遭受冲击。
林凡目光转向他，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肉，直视其五脏六腑。
“这位老先生，”林凡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洞察力，
“您最近是否常感腰部酸冷，如坐水中，夜尿频多，且尤其畏寒怕风，即便夏日亦不喜空调？
您这应是年轻时不注意保养，或久居湿冷之地，寒湿之邪侵入经络，伤及肾阳，如今年纪大了，肾阳虚衰之象显现。
我观您面色晄白无华，舌苔虽未看，但想必淡胖而滑，齿痕明显，亦是佐证。”
那位元老顿时如遭雷击，张大了嘴巴，哑口无言，脸上写满了惊容！
林凡说的，与他近来的身体状况分毫不差！
他甚至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牙齿，感觉那齿痕仿佛都清晰了起来。
林凡不再给他消化震惊的时间，目光如电，迅捷而精准地扫过在场其他几位神色各异的元老。
“这位前辈，您肝火旺盛，目赤脉弦，近期是否家中有烦心事，导致失眠多梦，肋下时有胀痛？”
“您肺气不足，说话中气略显虚弱，是否有旧年咳喘之疾，每逢季节变换便易复发？”
“还有您，”
林凡的目光最后落在一位一直沉默寡言、身形微胖的老者身上，
“您左膝曾有旧伤，应是二十年前左右从高处跌落所致，当时未彻底根治，如今阴雨天便酸痛难忍，行走不便，对否？”
他连续点出数人身上或明显或隐晦的病症，甚至点出了陈年旧伤！
无一不准，无一不中！
被点名的元老们，无不面露骇然，或惊愕，或激动，或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整个会议室彻底沸腾了！
先前那种倚老卖老、质疑考教的氛围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震撼！
他们看向林凡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不可思议，乃至一丝面对未知强大力量时本能的敬畏！
这已不是他们理解范畴内的医术，这近乎神通！
是传说中“望而知之谓之神”的境界！
“诸位，”
林凡环视全场，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中医之道，源于上古，博大精深。
其核心在于‘气’与‘神’，在于天人相应。
‘望’之一道，练到高深境界，可观人气色、察其神韵、辨其气血流通之顺畅与否，乃至感知其周身气场与外界能量的交互盈亏。
所谓‘望而知之谓之神’，并非古人虚言夸饰。”
他语气稍顿，目光扫过那些面露惭色或陷入深思的老者，继续说道：
“拘泥于典籍文字，固守门户之见与资历辈分，而忽视了医道最根本的‘气’与‘神’，执着于形而下之‘术’，却丢失了形而上之‘道’，无异于舍本逐末，买椟还珠。
医者，意也。
意在气先，神领气动。
若不能以神感气，以意驭气，终是落了下乘。”
这番话，如同黄钟大吕，又似暮鼓晨钟，重重地敲在每一位心高气傲、自诩正统的元老心头！
他们钻研一生，熟读经典，自认医术精湛，此刻却在林凡这个年轻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和神乎其技的展示面前，感觉自己如同刚刚启蒙、只得皮毛的学徒！
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愧和豁然开朗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许多人老脸发烫，心潮澎湃。
就在众人被林凡的“望”气之术彻底震慑，心神激荡，五味杂陈之际，一直坐在主位沉默不语的秦鸿儒会长，忽然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和……近乎卑微的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