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杳强撑着站直身体，手握雪重剑，警惕地望向半空中那道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身影。
然而，当她看清对方此刻的模样时，心中不禁一震。
只见那位化神道君，此刻的模样堪称狼狈。
他那一身原本威严的黑袍，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口，仿佛被无数利刃切割过，边缘还残留着细微的剑气痕迹。
他枯槁的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眉骨斜划至下颌，皮肉外翻，暗红色的血液正缓缓渗出、流淌，将他半边长须都染得暗红。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左腿膝盖以下的位置，竟然空空如也！
裤管在风中无力地飘荡着，断口处缠绕着魔气，抑制着伤势恶化。
姚杳瞳孔微缩，一只手悄然探入储物袋。
她心中飞速盘算：这老魔头怎么会伤成这样？是谁能将他伤到如此地步？
……不管怎样，他现在定然暴怒至极，我还能有机会逃走吗？
就在她心念急转，准备拼死一搏之际，半空中的人却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少了几分之前的杀意，目光落在姚杳身上。
“小辈，”化神道君缓缓开口，赤红的眸子盯着姚杳，“看在你尚是筑基修为，年纪尚轻的份上，今日，老夫便饶你一命。”
姚杳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血阎道君继续道：“你给老夫听好了，老夫乃血煞殿血阎道君，今日之因果，暂且记下，待你日后修为达到此界巅峰，而老夫若还未突破炼虚之境，届时，你若有胆，可来血煞殿寻老夫，一决生死，了结今日恩怨。”
说完，他根本不等姚杳回应，抬手对着姚杳迎面一挥！
一股无色无味的粉末瞬间笼罩了姚杳。
姚杳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识海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变得混沌不堪，所有思绪都停滞了。
最后一个念头闪过：不是说放我一马吗？不讲武德……
随即，她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向前倒去。
在倒地之前，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旁，轻轻扶住了她。
血阎道君看着昏迷的姚杳，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山谷一侧的几道身影。
血阎道君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让老夫做的，老夫已经做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梵元真君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有劳道君配合，道君请自便。”
血阎道君冷哼一声，深深看了梵元真君和扶着姚杳的江尘一眼，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血光，瞬息间消失在天际。
江尘自始至终都摇着玉扇，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既未出手，也未多言。
直到血阎道君离去，他才与梵元真君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
……………………
白云悠悠，清风拂过山岗，带来草木的清新气息。
山脚下，一座小镇依山傍水而建，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不算宽阔，却干净整洁。
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屋舍，多是青瓦白墙，显得朴素而宁静。
镇子不大，此时正值午后，街上行人不多，偶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或背着药篓的农人走过，脚步悠闲。
茶棚里传出淡淡的茶香和零星的闲聊声，酒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远处，白云山巍峨耸立，山腰以上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的轮廓。
“嘶……”
姚杳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一阵剧烈的头痛让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适应着光线，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单的木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薄被。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陈设简陋，只有一桌一椅和一个药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草药香气。
像是一间医馆。
她试着运转灵力，发现气海依旧空虚，经脉隐隐作痛，但那股令人难受的丹毒反噬感似乎减轻了许多。
“你醒啦？”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姚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淡青色布裙、模样清秀的少女正坐在桌边，低头仔细分拣着箩筐里的草药。
察觉到姚杳醒来，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善意笑容的圆圆脸蛋，眼睛弯成了月牙。
少女放下手中的草药，端起床头小几上一直温着的一碗汤药走过来，声音温柔：“你昏迷两日了，身上没什么外伤，就是灵力消耗太大，还服用了太多丹药，丹毒积在了经脉里，不过你放心，你那位朋友已经用灵力帮你疏导过一些了，来，把这碗药喝了，会舒服很多。”
姚杳撑着有些无力的身体坐起来，接过药碗。
药汁呈深褐色，散发着浓郁的苦味，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仰头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将空碗递还给少女，她才仔细打量对方。
这少女年纪不大，约莫十五六岁，身上有微弱的灵力波动，大概是炼气期修为，周身散发着好闻的药草清香，应该是一位专修炼丹或医术的低阶修士。
“多谢姑娘相救。”
姚杳声音还有些沙哑，“诊金多少？我现在付给你。”
少女连忙摆手，指了指墙角那几个装得满满的药篓，笑道：“不用不用！你那位朋友这几日帮我去山里采了好多难得的草药，足够抵诊费还有余了，姑娘你太客气了。”
姚杳愣了一下，是江尘？
他没事？
她心中疑惑，但面上不显。
她想了想，还是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株品相不错、适合炼气期修士服用的灵药，放在床边，语气平静却坚持：
“他给的是他的心意，你救了我，这是你我之间的因果，这些灵药于我无用，你收下吧，看你已是炼气大圆满，用它们炼制一颗筑基丹，也算是我的一份谢礼，了结此番恩情。”
少女看着那几株灵气盎然的灵药，先是懵懂地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
她也是修士，自然明白“因果”二字的重量。
若是寻常帮助，她可以推辞，但涉及救命之恩，若不妥善了结，对双方修行都可能产生阻碍。
她看了看姚杳认真的神色，又看了看那些珍贵的灵药，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灵药收好：“那……云霜就多谢前辈馈赠了。”
“前辈不敢当，我叫姚杳。”
姚杳摆摆手，问道，“云霜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白云山脚下的清溪镇。”
少女云霜乖巧地回答，“山上就是白云观，我是观里的外门弟子，平时在镇上的医馆帮忙。”
白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