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秋雨过后,天空像是被洗过一般,呈现出一种清澈透亮的蓝。阳光重新洒满校园,带着晚秋特有的、干净而温柔的暖意。雨水洗去了梧桐树上最后几片顽强的叶子,枝干显得更加疏朗,阳光透过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雨中共伞的经历,像一道无形的催化剂,让沈念和陆沐阳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和自然状态。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刻意的距离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流淌在日常生活里的、无需言说的亲密。
又是一个周三下午,图书馆里阳光正好。沈念咬着笔杆,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皱眉。陆沐阳坐在她旁边,专注地看着一本厚厚的算法书,偶尔在笔记本上写下几行公式。
沈念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习惯性地侧过头,把下巴搁在陆沐阳摊开的书页边缘,拖长了声音抱怨:“好难啊——这些数据看得我头都大了——”
若是以前,陆沐阳可能会无奈地看她一眼,或者用笔轻轻敲开她的脑袋。但这次,他只是从书页中抬起眼,目光落在她皱成一团的小脸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放下笔,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节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拂去一片羽毛。
“这里,”他的指尖点在她屏幕上一个复杂的公式,“变量代入错了。”他的声音低沉平静,仿佛刚才那个亲昵的小动作再寻常不过。
沈念却因为他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瞬间僵住,脸颊“唰”地染上一层绯红,连耳根都烫了起来。他指尖微凉的触感还停留在皮肤上,带来一阵细密的酥麻。她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专注的侧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连呼吸都忘了。
陆沐阳讲解完,侧头看她,发现她还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神呆滞。他微微挑眉,眼底那丝笑意加深了些许,用笔尾极轻地敲了敲她的笔记本边缘:“发什么呆?懂了没?”
“啊?哦!懂、懂了!”沈念猛地回过神,慌忙坐直身体,低下头假装看屏幕,手指慌乱地敲打着键盘,试图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她能感觉到陆沐阳的目光在她发红的耳根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才重新落回书本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甜腻的暖昧。
闭馆后,两人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周末的食堂人不多,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沈念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到陆沐阳碗里:“给你,我减肥。”
陆沐阳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鸡腿,愣了一下,抬头看她。沈念正低头小口喝着汤,假装没看见他的目光。他沉默了几秒,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鸡腿吃了。然后,他把自己餐盘里唯一的煎蛋,用筷子分成两半,将看起来更完整的那一半,夹到了沈念的碗里。
“吃点蛋白。”他低声说,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沈念看着碗里那半枚金黄的煎蛋,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她抬起头,对上他平静的目光,那里面没有刻意的讨好,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关心。她抿嘴笑了笑,小声说:“谢谢。”
他没有回应,只是低下头继续吃饭,但沈念敏锐地捕捉到他唇角那一闪而过的、极其微小的上扬弧度。
这种自然而然的分享和照顾,渗透进了每一个日常的缝隙里。沈念会习惯性地把喝不完的酸奶推给他,他会自然地接过喝完;下雨天,共撑一把伞时,手臂相贴已经成了常态,谁都不会再刻意避开;在图书馆,沈念睡着时,陆沐阳为她披上外套的动作也越来越熟练自然,有时甚至会极轻地帮她理一下滑落的碎发。
他们之间的话似乎比以前更少了,但一种更深沉的默契却在无声中滋长。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需要。沈念发现,自己越来越迷恋这种安静而坚实的陪伴。她不再需要刻意寻找共同话题,也不再担心冷场。只是这样并肩坐着,各做各的事,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心里就充满了安宁和喜悦。
傍晚,他们沿着湖边散步。夕阳的余晖将湖水染成金红色,美得不像话。沈念兴奋地指着天边绚烂的晚霞让陆沐阳看。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目光却在她被霞光映照得格外生动的侧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真好看,对不对?”沈念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问他。
“嗯。”陆沐阳点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眼底,“好看。”
沈念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不确定他是在说晚霞,还是在说她。但这种不确定带来的甜蜜猜想,让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天色渐暗,路灯次第亮起。两人的影子被拉长,交织在一起。沈念悄悄伸出手,勾住了陆沐阳垂在身侧的手指。他几乎是立刻反手握住了她,掌心温暖干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沉默地走在初冬的晚风里。不需要言语,掌心的温度已经诉说了所有。沈念抬头看着缀满星辰的夜空,觉得这个秋天,因为身边这个沉默却温柔的少年,变得格外圆满。雨过天晴,他们的世界,一片澄澈明朗。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此刻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确信,无论风雨晴晦,他们都会这样,牵着手,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