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离开京畿,一路向西南疾行。沈锦凰并未选择拥挤缓慢的官道大队,而是将五千精锐分为前、中、后三军,相隔一定距离,交替掩护,梯次前进。她自领一千前锋,皆为轻骑,一人双马,日夜兼程,直插蜀地边境。霍刚率领两千中军押运粮草辎重紧随其后,另有两千后军由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统领,负责断后并清扫沿途可能存在的眼线。
沈锦凰深知兵贵神速,必须在齐王全力应对正面战场的镇国公时,以最快的速度,像一柄尖刀般插入其腹地。她摒弃了女子乘车坐轿的惯例,与普通士卒一样骑马驰骋。银甲绯袍的身影始终冲在队伍的最前方,秋风吹拂着她束起的长发,也磨砺着她眼中日益锋锐的光芒。
沿途州县,见到这支手持金批令箭、杀气腾腾的禁军精锐,无不小心应对,提供补给,不敢有丝毫怠慢。消息自然也如同长了翅膀,飞向了蜀地。
七日后,前锋军抵达蜀道北端险隘——剑门关外五十里处。斥候回报,前方峡谷通道已有叛军设置的营垒,约有三千人据险而守,封锁了这条通往蜀中腹地的小路。显然,齐王并未忽视侧翼的防御。
“将军,叛军倚仗地势,营垒坚固,强攻恐损失惨重。”副将看着前方地形沙盘,面露忧色。这条峡谷两侧山势陡峭,易守难攻。
沈锦凰凝视着沙盘,目光冷静。她并未立刻下令进攻,而是亲自带着几名亲卫,冒着风险抵近侦察。她注意到,叛军营垒虽然卡住了谷口,但两侧山岭并非完全无法攀登,只是路径险峻,大军难以通行。而且,叛军似乎笃定官军会从正面进攻,对侧翼山林的戒备相对松懈。
是夜,沈锦凰升帐议事。
“正面强攻,乃下下之策。”她手指沙盘,“我军初来,利在速战,挫敌锐气。叛军料定我等会按常理出牌,我们便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她看向帐中几名以身手矫健着称的校尉:“你几人,各带五十名善攀爬、精于山地作战的弟兄,携带火油、弓弩,趁夜从东西两侧险峻处攀缘而上,潜伏至叛军营垒上方。以火箭为号,见营中火起,便以弓弩滚石覆盖射击,制造混乱,不必接战,扰乱即可。”
“末将得令!”
“霍刚,”她又看向紧随前锋抵达的霍刚(中军交由副手统领),“你率八百精锐,多备旗帜锣鼓,于明日拂晓,在谷口正面列阵,摇旗呐喊,佯装主力,做出强攻态势,吸引叛军注意。”
“其余人马,随我隐于侧翼林中,待其营中火起,正面佯攻吸引注意力时,从其防御薄弱处突入,直取中军!”
众将闻言,眼中皆露出惊异与钦佩之色。此计虚实结合,奇正相生,充分利用了己方精锐机动的优势和叛军的心理盲点。
翌日拂晓,峡谷中薄雾弥漫。霍刚率领八百人马,在谷口摆开阵势,战鼓擂响,旌旗招展,喊杀声震天,做出欲强行闯关的姿态。
叛军果然中计,主力纷纷被吸引至正面营垒,弓弩上弦,严阵以待。
就在此时,东西两侧山岭之上,突然冒出数十道身影!紧接着,无数点燃的火箭如同流星般射向叛军营垒!营中多是木质结构,加之秋季天干物燥,瞬间便有多处火起!与此同时,滚木礌石从陡坡上轰隆隆砸下,虽未造成大量伤亡,却引发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
“不好!山上有埋伏!”
“救火!快救火!”
叛军营中顿时一片大乱,指挥系统近乎瘫痪。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的时刻,峡谷一侧树林中,骤然响起一声清越的娇叱:“随我冲!”
沈锦凰一马当先,手中长剑出鞘,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雪亮寒光,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叛军因救火和应对山上袭击而露出的防御缺口!身后数百精锐骑兵齐声呐喊,如同决堤洪流,紧随其后,狠狠撞入了叛军阵营!
叛军根本没料到官军会从侧面如此险峻的地方突然杀出,而且来得如此迅猛!仓促之间,难以组织有效抵抗。沈锦凰剑光闪烁,精准而狠辣,所过之处,叛军纷纷倒地。她并非一味蛮干,始终冲在队伍锋矢位置,引导着冲击方向,直扑那杆飘扬着叛将旗帜的中军大帐!
叛军主将正在指挥救火和防御正面,万万没想到侧面会被突破,待他反应过来,沈锦凰已率军杀到近前!眼见那银甲绯袍的女将如同杀神般冲来,剑锋直指自己,叛将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欲逃,却被沈锦凰追上,一剑刺穿后心!
主将一死,叛军更是群龙无首,彻底崩溃,或降或逃。
战斗从发动到结束,不到一个时辰。三千叛军,被斩首数百,俘虏千余,余者溃散。官军伤亡不过数十人,可谓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当霍刚率佯攻部队清理战场,与沈锦凰会合时,看到的是坐在叛军主将位置上、正擦拭剑上血迹的沈锦凰。她神色平静,唯有眼神中残留着一丝征战后的凛冽杀气,银甲上沾染的几点血污,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所有参与此战的将士,再看这位年轻的女统帅时,目光已彻底不同。先前或许还有因她性别和年龄而产生的些许轻视与疑虑,此刻已尽数化为敬畏与信服。她用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赢得了这支军队的初步认可。
“清理战场,收缴兵器粮草,俘虏集中看管。全军休整两个时辰,随后继续前进。”沈锦凰收起长剑,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下达指令条理分明。
“是!将军!”众将齐声应诺,声音洪亮。
沈锦凰走出营帐,望向剑门关后那更深邃的蜀地群山。初战告捷,只是开始。她知道,越往深处,遇到的抵抗会越激烈,齐王的手段也会越狠辣。
但此刻,她心中并无畏惧,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
锋芒已露,利刃出鞘。这西南的烽火,必将由她亲手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