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顺流而下时,竹心怀里的竹灯始终亮着,灯架上“陈砚”“林梢”“柳无涯”三个名字被暖光映得格外清晰,旁边那个小小的“心”字,像颗刚冒头的嫩芽。
“这灯油里掺了清心竹的汁液。”柳无涯捻起一滴灯油放在鼻尖轻嗅,“难怪能一直亮着,还带着股草木香。”
林梢正用小刀削着新的竹箭,闻言抬头笑道:“老周说这叫‘长明油’,守灯人要提前三个月用晨露和竹心泡制,一点就能烧上三天三夜。”她将削好的竹箭搭在弓上,瞄准水面漂过的一片枯叶,“不过这油有个怪脾气,只能用竹火点燃,碰上火石就会灭。”
陈砚望着岸边倒退的芦苇荡,突然指着前方:“看那里。”
只见远处水面上飘来一串竹灯,每盏灯里都插着根小小的竹箭,箭尾系着红绳,串成一条发光的长链。竹心立刻把怀里的竹灯举得高高的,长链上的竹灯仿佛收到信号,纷纷转向竹筏的方向,在水面上画出道蜿蜒的光轨。
“是守灯人!”竹心拍着小手欢呼,她刚学会说几个简单的词,声音奶声奶气的。
果然,没过多久,一艘插着竹灯的渔船靠了过来,船头站着老周的儿子小周,手里捧着个竹编的箱子:“爹让我把这个送过来。”箱子里装着几十片薄如蝉翼的竹片,每片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
“这是‘竹语片’。”柳无涯拿起一片对着光看,“用清心竹最内层的竹膜做的,刻的是《护灯诀》里的净化咒,遇水会发光,还能发出特定的频率驱赶蛊虫。”
小周挠了挠头:“我爹说,你们往上游去肯定会碰到血莲教的余党,这玩意儿贴身带着,蚊虫都不敢靠近。对了,他还让我转告你们,血莲教的大祭司就在前面的‘枯竹渡’,那地方的竹子全枯死了,阴气重得很,你们可得小心。”
林梢把竹语片分给众人,竹片贴在皮肤上凉凉的,还隐隐透着光。“枯竹渡...”她指尖划过竹片上的纹路,“名字就透着邪气,估计是他们养蛊的老巢。”
陈砚将一片竹语片塞进竹心的小口袋,又把自己的那片系在剑鞘上:“正好,省得我们一个个找。”竹灯的光映在他脸上,眼神亮得惊人。
竹心突然指着渔船后面跟着的一群小鱼,那些鱼身上都沾着竹语片的微光,像一群会游动的星星。“鱼...亮!”她咯咯笑着,伸手去够水面,溅起的水花打在竹灯上,灯芯晃了晃,却没灭。
“这灯还防水?”柳无涯惊讶地看着灯座,“原来竹缝里塞了松香,难怪滴水不漏。”
小周撑着船桨大笑:“我们守灯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把竹器玩得透!这灯扔水里能当浮标,挂树上能引鸟,埋土里...过半年挖出来还能亮呢!”
说话间,竹筏已驶出芦苇荡,前方水面突然变得浑浊,岸边的竹子果然如小周所说,全是枯黄的,像一排排枯死的骨架,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竹心怀里的竹灯突然暗了一下,灯架上的名字闪过一丝红光。陈砚握紧了青萍剑,林梢搭上了竹箭,柳无涯则将竹语片在指尖夹成了扇形——枯竹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