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隘的风雪比昨日更烈了,卷着冰碴子打在玄甲上,发出噼啪的脆响。七十五圣国的联军已经在隘口守了三天三夜,结界外的妖军却像杀不尽似的,一波波撞向那道由七十块巨型冰晶组成的防御阵,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隘口震颤,阵眼处的玄铁柱上,裂纹正一点点蔓延。
“报——西侧结界出现松动,第七圣国的盾卫快顶不住了!”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甲胄上结着厚厚的冰壳,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
陈砚正站在最高处的了望塔上,手里捏着一张绘制了七十五圣国布防的羊皮卷,闻言指尖在“第七圣国”的位置重重一点,眸色沉了沉:“让第十二圣国的预备队顶上去,告诉他们,西侧是粮仓所在地,丢了整个隘口的补给线就断了。”
“可是少主,第十二圣国昨天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能动弹的不足三百人了……”
“那就让第三十七圣国的弓兵营迂回到西侧高地,用火箭压制妖军的冲锋,给第七圣国争取喘息的时间。”陈砚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目光扫过卷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再传我令,让七十五圣国的符文师立刻集合,在西侧结界外布‘锁灵阵’,延缓妖军的再生速度。”
传令兵领命而去,了望塔下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不同频率的号角代表着不同圣国的指令,在风雪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指挥网。陈砚低头看着羊皮卷,上面用朱砂标注的伤亡数字又被他添了一笔,第七圣国的盾卫统领已经殉职,现在带队的是个才十七岁的少年,听说昨天还是个负责给伤员包扎的医童。
“少主,七十五圣国的符文师到齐了,正在东侧空地待命。”长生国主裹着一件厚厚的貂裘,踩着积雪走进了望塔,手里捧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刚从第五圣国的营地里抢来的,你多少喝点,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陈砚接过姜汤,却没喝,只是放在手边,指着卷上一处凹陷的地形:“你看这里,苍狼隘东侧有个天然的峡谷,妖军每次冲锋都会避开这里,觉得地势险峻施展不开。但如果我们能把主力藏在峡谷两侧,等妖军主力攻向西侧时,从峡谷冲出截断他们的后路……”
“可是峡谷里积了半米深的雪,七十五圣国的士兵大多是南方人,不适应这种地形,恐怕会有不小的伤亡。”长生国主皱起眉,“而且妖军的首领狡猾得很,未必会中计。”
“伤亡不可避免,但总比被活活耗死强。”陈砚指尖在峡谷入口处画了个圈,“让第四十九圣国的工兵营连夜在峡谷里挖雪道,铺上干草防滑,再让第十五圣国的驯兽师带二十头雪獒,提前藏在峡谷深处,妖军一进入射程就放獒,打乱他们的阵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风雪弥漫的西方:“至于妖军首领,我了解他的性子,极度自负,见西侧结界松动,必然会亲自带队冲锋,只要他离开中军,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就在这时,了望塔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震天的欢呼声。陈砚和长生国主同时探头去看,只见西侧结界方向突然亮起一片金光,七十道光柱从不同的圣国营地升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冲锋的妖军牢牢罩住。
“是‘七十五圣国同心阵’!”长生国主眼睛一亮,“他们竟然自发启动了阵眼!”
陈砚也有些意外,这阵法需要七十五圣国同时注入灵力,稍有偏差就会反噬,没想到这些平日里偶尔还会争执的圣国,此刻竟配合得如此默契。光网中的妖军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金光中一点点消融,西侧的压力瞬间减轻。
“第七圣国的少年统领派人传信,说他们守住了!”传令兵兴奋地大喊,“盾卫们用身体搭成了人墙,硬是没让妖军前进一步!”
陈砚拿起姜汤一饮而尽,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他将羊皮卷仔细折好,塞进怀里,转身拿起靠在墙角的长枪:“时机到了,让峡谷里的部队准备,我带亲卫营从正面佯攻,吸引妖军中军的注意。”
“少主不可!正面太危险了!”长生国主连忙劝阻。
“只有我亲自出现,妖军首领才会深信不疑。”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甲胄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记住,等我发出信号,七十五圣国的联军就按计划行动,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了望塔的门被推开,风雪瞬间灌了进来,陈砚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回望了一眼隘口内的营地,七十五圣国的旗帜在风雪中猎猎飘扬,虽然有的已经破损,有的沾满了血污,却依旧挺立。
“出发!”
随着他一声令下,亲卫营的三千骑兵如一道黑色的洪流,冲破风雪,直扑妖军的中军大营。陈砚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枪尖挑落第一个冲上来的妖将,目光却始终锁定着远处那个骑着骨龙的身影——妖军首领,他的老对手。
“陈砚!你总算敢出来了!”骨龙背上的妖将发出刺耳的笑声,“凭你和这七十五个散沙似的圣国,也想挡住我?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覆灭!”
陈砚没有答话,只是挥舞长枪撕开一道口子,身后的骑兵紧随其后,在妖军中撕开一道狭长的战线。他在等,等那个来自东侧峡谷的信号。
就在妖军首领催动骨龙,准备亲自迎战时,东侧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七十五圣国的联军如同从地下冒出来的一般,从峡谷两侧蜂拥而出,带着风雪的锐气,瞬间截断了妖军的后路。
“什么?!”妖军首领脸色剧变,转头望去,只见七十五面圣旗在峡谷口汇聚成一片耀眼的光海,那些原本被他视为“散沙”的士兵,此刻眼神坚定,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陈砚的长枪刺穿了骨龙的翅膀,趁着妖军混乱的瞬间高声喊道:“七十五圣国的勇士们!破敌就在今日,随我——杀!”
“杀!杀!杀!”
七十五圣国的士兵齐声呐喊,声音震彻山谷,盖过了风雪,盖过了妖军的嘶吼。第七圣国的少年统领带着残余的盾卫冲出结界,第十二圣国的弓兵射出带着火焰的箭矢,第三十七圣国的符文师不断加固光网……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为了身后的家国,为了身边的同伴。
战斗持续到黄昏,当最后一只妖军倒下时,风雪终于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在苍狼隘上,给七十五圣国的旗帜镀上了一层金边。陈砚拄着长枪站在尸骸遍地的战场上,看着士兵们互相搀扶着清理战场,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掩埋牺牲的同伴,有的则抱着战友的尸体无声地流泪。
长生国主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粮:“结束了,我们守住了。”
陈砚接过干粮,却没有吃,只是望着那些忙碌的身影,轻声道:“不是‘我们’,是‘他们’,是这七十五圣国的每一个人。”
远处,第七圣国的少年统领正把一面破损的旗帜插在隘口最高处,寒风中,那面旗帜依旧顽强地飘扬着。七十五圣国的士兵们自发地聚集到旗下,有的行军礼,有的鞠躬,有的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脸上带着疲惫,却有着难以言喻的自豪。
陈砚知道,经此一役,七十五圣国不再是分散的个体,他们在血与火中凝聚成了一股真正的力量,这股力量,足以抵御任何风雨。而他,有幸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