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沼泽的边缘,黑雾如活物般翻涌,每一缕都带着蚀骨的寒意。三百年前,蚀灵王便是从这片沼泽中破土而出,以腐骨为食,以怨念为力,将方圆百里化作生灵绝迹的绝地。此刻,沼泽中心的黑水正咕嘟咕嘟冒泡,巨大的阴影在水下搅动,蚀灵王的咆哮穿透浓雾,震得岸边的老树簌簌掉叶,仿佛在嘲笑自投罗网的挑战者。
陈砚立于断玉崖借来的玄铁战车上,身后是整齐列阵的玄甲军。他抬手按住腰间的无垢剑,剑鞘上的霜纹已彻底化开,露出莹白剑身,阳光落在上面,折射出清冷的光。百柄灵剑悬在阵前,剑身在黑雾中微微震颤,却无半分退缩——它们的历任主人都曾与蚀灵王交锋,此刻剑身残留的意志被彻底唤醒,与持剑者的灵力交织成网,将逼近的黑雾挡在三尺之外。
“七圣就位!”陈砚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阵列。北斗圣主握着启明剑站在东侧,剑身上的星图与天幕呼应,引下点点星辉加固防线;黄土圣主的镇岳剑插入地面,土黄色的灵力顺着剑身蔓延,在阵前隆起数丈高的土墙,将沼泽渗出的腐蚀液死死挡住;流沙圣主的焚天剑燃起熊熊烈焰,黑雾一触到火光便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青烟消散……七圣各据方位,百柄灵剑的光芒连成一片光罩,将玄甲军护在中央,稳步向沼泽推进。
“吼——!”
蚀灵王似是被这股不退反进的气势激怒,沼泽中心猛地炸开一股黑柱,直冲云霄。无数扭曲的骨爪从黑水伸出,抓向光罩,指甲上的腐液滴落在地,瞬间蚀出一个个深坑。北斗圣主挥剑斩出星芒,将骨爪齐齐斩断,却见断口处立刻涌出更多骨爪,如潮水般没完没了。
“这东西的再生能力比记载中更强!”雪域圣主的寒川剑凝结出冰墙,暂时冻住骨爪,却见冰层迅速变黑碎裂,“黑雾在强化它的恢复力,再这样耗下去,我们的灵力撑不了多久!”
陈砚目光一凝,看向阵中那柄最古老的青铜古剑。剑身上“镇岳”二字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是当年斩杀蚀灵王分身的关键。他突然翻身跃上战车顶端,握住无垢剑高高举起:“诸位,还记得先辈们刻在剑上的话吗?”
百柄灵剑同时嗡鸣,剑身上浮现出细密的铭文——那是三百年前剑修们留下的誓言:“以吾剑骨,铸不灭壁垒;以吾剑魂,守万里河山!”
“今日,便让这些誓言再显神威!”陈砚声如洪钟,无垢剑划破长空,莹白剑光直刺沼泽中心。百柄灵剑仿佛受到感召,齐齐挣脱持剑者的手,化作流光汇入那道剑光之中。青铜古剑的“镇岳”二字亮起金光,焚天剑的火焰、寒川剑的冰霜、启明剑的星辉……所有力量在剑光中交融,凝成一柄横贯天地的巨刃。
蚀灵王似乎察觉到危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黑水掀起巨浪,无数骨爪汇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抓向巨刃。然而,当巨刃与巨手碰撞的瞬间,黑雾突然剧烈翻腾,骨爪如冰雪遇阳般消融。那些刻在剑上的誓言化作金色符文,顺着巨刃蔓延,所过之处,黑雾溃散,黑水澄清。
“就是现在!”陈砚猛地沉腰发力,巨刃带着百剑之力,狠狠劈入沼泽中心。蚀灵王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生物的惨叫,黑水剧烈沸腾,巨大的阴影在水下痛苦挣扎,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百柄灵剑在半空盘旋,剑身铭文愈发璀璨,仿佛在收割三百年的宿怨。
玄甲军阵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七圣相视一笑,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光罩,为陈砚稳固阵脚。陈砚紧握着无垢剑,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剑身上,竟泛起一圈圈金色涟漪。他能感觉到,蚀灵王的核心正在崩解,那些被吞噬的生灵怨念化作点点荧光,从黑水中升起,朝着天空飘去。
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沼泽的黑水渐渐变得清澈,露出底下肥沃的泥土。百柄灵剑“噌”地归鞘,落在各自持剑者手中,剑身上的铭文缓缓隐去,只留下一层温润的光泽。陈砚跳下战车,脚刚落地,便被涌上来的玄甲军围住,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天空。
七圣走上前来,黄土圣主拍了拍他的肩膀,镇岳剑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三百年的恩怨,总算有个了结了。”陈砚望着恢复清明的沼泽,又看了看身边的百柄灵剑,突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冰冷的器物,而是一代代人刻在骨血里的信念——就像这些剑,哪怕沉寂百年,只要信念不灭,终能再显锋芒。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沼泽新抽出的嫩芽上,也洒在众人带笑的脸上。百剑归鞘的轻响,成了这片重生土地上,最动听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