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工厂的合金闸门在娄晓娥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金属嗡鸣。她的机械身躯踏在泛着冷光的纳米地板上，每一步都带着精密齿轮咬合的轻响——这具由星际钛合金与生物神经接驳的躯体，是三个月前在星际医疗中心换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漾开细碎的能量涟漪。
厂房中央悬浮着巨大的全息投影，淡蓝色的光影里，无数量子粒子在无序碰撞，又骤然凝聚成一件件衣物的雏形。那是陈总长订的星际防寒服，可当娄晓娥走近时，投影却突然剧烈波动，粒子流像被惊扰的鱼群般四散又急聚，竟是因她机械躯体自带的量子场引发了连锁反应。
“吵什么吵！” 一声炸响突然撞在金属穹顶上，震得角落里悬浮的工具零件都晃了晃。是李春花，她的机械头颅转了半圈，钛合金脖颈处的散热孔喷着白气，嗓门比星际货运舰的鸣笛还亮，“没看见娄姐在看陈总长的防寒服？瞎激动什么！”
周围几个正调试设备的星际女工立刻收了声，她们的机械瞳孔里还映着刚才投影波动的残影，此刻齐刷刷落在娄晓娥手边的衣物上。那防寒服看着薄如蝉翼，边缘却流转着反物质特有的暗紫色光晕，娄晓娥抬起机械手掌按上去，掌心的传感器瞬间与衣物接驳，一道迷你全息界面弹了出来，淡金色的字体清晰显示：“星际保暖指数100%，反物质隔热层完整度100%”。
“这料子金贵着呢。” 李春花凑过来，机械臂碰了碰防寒服的袖口，“星际反物质材质，听说一克就抵咱们半年工钱。” 她顿了顿，突然压低了嗓门——尽管机械发声器还是带着点刺耳的电流音，“我偷偷查过，这一件要是拿到星际黑市，报价后面能加三个9！”
话音刚落，旁边几个女工的机械瞳孔里都泛起了细碎的光，像落了银河的碎星。娄晓娥却轻轻收回手，指尖在防寒服的领口拂过，那里绣着朵小小的星际蔷薇，是陈建军的妻子亲手设计的纹样。“陈总长要去南门二星系考察，那边温度低到能冻裂合金，这衣服是保命用的，可不能瞎惦记。” 她的声音透过机械喉管传出来，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女工们这才讪讪地移开视线，各自埋头忙去了。娄晓娥看着那件防寒服，指尖的传感器轻轻颤了颤——她想起昨天在星际通讯器里看到的画面，陈建军的妻子抱着刚满月的孩子，站在星际港的舷窗边挥手，眼底的担忧像化不开的星云。这星际里的日子，哪一件光鲜物件背后，没有牵肠挂肚的人呢。
星际医务室在工厂的负三层，要穿过两道能量屏障才能进去。陈建军正坐在合金诊疗台前，机械手指在量子终端上飞快地跳跃着，淡蓝色的光屏上，一行行文字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浮现：“……星际女性长期处于低重力环境，易引发盆腔充血，需调整贴身衣物的量子承托力……” 光屏的顶端，赫然标着《星际妇科炎症预防指南》几个大字。
墙角的量子碳火正静静燃烧着，不是真的火焰，而是能量模拟出的暖光，橘红色的光晕落在陈建军的机械侧脸上，把他耳后那枚小小的星际医疗徽章照得发亮。旁边的全息温控系统悬浮在空中，屏幕上始终固定着“25c”的字样，这是他特意调的，说是最接近老地球温带的温度，让人住着舒服。
“陈医生，忙着呢？” 门口突然传来动静，是能量屏障开启的嗡鸣。陈建军抬头，量子终端的光屏随之一暗，他看见秦钟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两人都穿着笔挺的星际制服，肩章上绣着星际联盟的徽章。
“秦院长？” 陈建军赶紧站起身，机械瞳孔里瞬间泛起惊讶的光——秦钟是星际医疗联盟的院长，平时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会突然来他这小医务室？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秦钟身边的男人身上，那男人看着比秦钟年长些，机械身躯的线条更硬朗，眉眼间带着股军人特有的沉稳，尤其是那双机械瞳孔，深邃得像藏着片遥远的星云。
“给你介绍下，” 秦钟笑着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这是赵青山，星际轻工业联盟的总负责人，也是老战友了。” 他顿了顿，又转向赵青山，“这就是陈建军，我跟你提过的，在星际妇科医疗这块儿是把好手，还懂点轻工业设计。”
赵青山朝陈建军伸出手，他的机械手掌比陈建军的宽些，指节处有明显的星际战场留下的磨损痕迹。“陈医生，久仰。” 他的声音很沉稳，像敲击在合金上的闷响，“秦院长总说你脑子活，能把医疗和生活的事儿揉到一块儿，今天特意带他来见识见识。”
陈建军赶紧回握住他的手，指尖的传感器传来对方手掌的温度——比普通机械躯体稍高些，应该是内置了恒温模块。“赵总客气了，我就是瞎琢磨。” 他笑着往旁边让了让，“快坐，我给你们开瓶星际果酒。”
“别忙了。” 秦钟摆了摆手，径直走到诊疗台前，拿起陈建军刚才没写完的论文，机械手指在光屏上点了点，“我看了你发过来的初稿，这几个地方批注我给你加上了，你再改改，下个月就能发在星际医疗期刊上。” 他说话间，光屏上果然跳出一行行红色的批注，密密麻麻足有上百条，每条后面都跟着秦钟的个人签章。
陈建军心里一暖，秦钟是星际医疗界的权威，能这么仔细地给他改论文，已是天大的关照。他正想道谢，赵青山却从随身的量子背包里拿出了个银色的金属板，递到了他面前。“陈医生，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那金属板一碰到陈建军的机械手掌，立刻展开成了一道全息投影。投影里是座现代化的工厂，流水线正缓缓运转，只是上面的产品看着有些陌生——是些包裹着淡粉色能量膜的长条形物件。“这是……” 陈建军愣了愣。
“星际反物质卫生棉条生产线。” 赵青山的声音带着点期待，“现在星际女性越来越多，不管是宇航员还是工厂女工，都需要合适的贴身用品。可市面上的要么材质不行，要么不符合低重力环境，我听说你对这方面有研究，还设计过相关的医疗辅助设备，想请你给这生产线把把关，看看怎么改进能更贴合女性需求。”
陈建军的目光落在全息投影的流水线上，指尖不自觉地在空气中虚点着。他想起之前在星际医院遇到的女病人，有个星际货运舰的领航员，就是因为用了不合适的卫生用品，在跃迁时引发了急性炎症，差点耽误了任务。他当时就琢磨着，要是能有专为星际环境设计的卫生棉条就好了——没想到赵青山竟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生产线的无尘车间得改。” 陈建军突然开口，指尖在全息投影上一点，调出了生产线的细节图，“卫生棉条的生产环境不能有半点污染，现在这车间的无菌等级是A级，不够，得升到SSS级，还要加装量子杀菌模块，确保每个产品出厂前都经过三次消杀。”
他一边说，一边在全息投影上修改起来，量子终端自动同步着他的设计图，原本的车间布局被重新规划，新增的杀菌设备和净化装置在投影里渐渐成型。“还有自动化生产线的程序，” 他又点了点流水线的控制模块，“现在的速度太快了，容易导致反物质涂层不均匀，得把效率调慢些，精准度提到最高——哦对了，还得加个柔性接触装置，避免机械臂划伤产品表面的能量膜。”
赵青山的机械瞳孔里渐渐泛起了光，像有银河在里面缓缓流淌。他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来的，没想到陈建军不仅懂，还考虑得这么细致。“陈医生，你这改得……太好了！” 他忍不住赞叹道，“按你这么一改，这生产线的精准度至少能提升300%，生产出的卫生棉条肯定能比市面上的好上一大截！”
“不光是生产线。” 陈建军又调出了另一份全息文件，是他之前草拟的一份方案，“我还琢磨着，这卫生棉条可以作为星际福利推广。让星际妇联牵头，给各个星球的女性工作者免费发放试用装，收集反馈再调整。要是效果好，还能纳入星际医疗保障体系，让大家都用得起、用得放心。”
秦钟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了：“我就说你是个全才吧？医疗、设计、营销，样样都懂点。” 他拍了拍赵青山的肩膀，“老赵，你这次可找对人了。”
赵青山连连点头，又从量子背包里拿出了份星际协议，递到陈建军面前：“陈医生，那这事儿就拜托你了。对了，生产线还缺人手，尤其是安保这块，得找靠谱的人盯着。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陈建军想了想，调出了两份星际简历。“我这儿有两个人选，秦建设和秦建国，都是退伍的星际军人，身手好，做事也踏实，之前在星际安保公司待过，经验足。”
“星际军人？那正好！” 赵青山眼睛一亮，机械手掌按在量子招聘终端上，把两份简历导了进去，“我们就喜欢招军人，纪律性强，让人放心。我这就把入职协议发过去，让他们明天就能来报道。”
量子终端上闪过一道绿色的光芒，显示“星际入职协议已发送”。陈建军看着那道光，突然觉得指尖的量子戒指轻轻发烫——那戒指是上次他改进了星际急救设备后，星际联盟给发的奖励，此刻正闪烁着淡淡的光晕，在光屏上投下一个小小的全息徽章，上面刻着“星际商业奇才”几个字。
他忍不住笑了笑。其实哪是什么奇才，不过是见得多了，知道大家真正需要什么罢了。这星际卫生棉条的事，说起来轰轰烈烈，可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星际生活里的一段小插曲——就像墙角那簇量子碳火，看着温暖，却也只是这偌大星际里的一点微光。
真正的挑战还在前面呢。他想起昨天通讯时，妻子偷偷告诉他的话，星际联盟准备派一支考察队去南门二星系，探索新的宜居星球，已经把他的名字报上去了。那里有未知的宇宙风暴，有没被探测过的量子乱流，甚至可能有外星文明的痕迹。
可他不怕。
陈建军抬头看向窗外，星际工厂的穹顶外，是璀璨的银河，无数星辰在遥远的地方闪烁。他知道，不管是在这医务室里琢磨卫生棉条的设计，还是将来坐着星际舰去南门二星系探险，他要做的，不过是守住自己在意的东西——是妻子抱着孩子时的笑容，是星际女工们穿上合适衣物时的安心，是这星际里每一个普通人，都能安稳过上好日子的平凡愿望。
或许在第五星际维度之外，真的有更复杂的宇宙法则在等着他，但只要身边有这些牵念，他就有勇气走下去。毕竟，守护好眼前的幸福，才能更有底气去闯未知的远方啊。
赵青山还在和秦钟讨论着生产线的后续安排，两人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陈建军把那份《星际妇科炎症预防指南》的论文保存好，起身给他们倒了杯热乎的星际果酒。橘红色的量子碳火光照在三人身上，把三道身影拉得很长，映在医务室的合金墙壁上，像一幅安稳又充满希望的画。这星际的日子，总在这些细碎的忙碌和期待里，慢慢变得滚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