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量子实验室像被按了静音键,连空调循环系统的低鸣都被抽离得只剩空气的流动。
林昭的白大褂袖口沾着咖啡渍,后颈那道月牙形疤痕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在冷白灯光下泛着淡粉,仿佛一道沉睡的符文。
控制台的蓝光在她镜片上跳动,投影出屏幕里翻涌的数据流,那是“星火协议”最后一段加密代码,正以每秒百万次的频率重组着,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等等。”她突然直起腰,指尖悬在空格键上方两厘米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视网膜屏上,原本杂乱的波峰波谷里,竟浮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正弦曲线,像一根金线穿进了乱麻团。
那一瞬间,她的耳膜捕捉到极其细微的嗡鸣声,仿佛是数据流中藏着的心跳。
林昭的呼吸轻了半拍,她摘下眼镜,用指腹蹭了蹭发酸的眉心,不是视疲劳,而是那种十二岁复现双缝干涉实验时,粒子突然坍缩成波的震颤感。
那种从指尖窜上脊椎的寒意,此刻又回来了。
“这频率,”她低声呢喃,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实验台边缘的缺口,那是三年前她摔碎量子纠缠态样本管时磕的,凹凸不平的木纹硌着指尖,带着记忆的温度。
屏幕上的曲线开始和着她的心跳共振,“2.1太赫兹,不对,基底频率在漂移。”她抓起桌上的铅笔,在草稿本上唰唰计算,石墨在纸页上刮出刺啦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密码。
“是分形嵌套结构!”铅笔尖“啪”地折断,墨点溅在她虎口。
“这不是加密,”她抬头看向墙上的量子钟,红色数字跳到23:57,“是钥匙。”她对着空气说,尾音却沉了下去,“但它也是门。”
实验室的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草稿纸哗啦作响,纸边摩擦出细碎的沙沙声。
江临川抱着黑色仪器箱站在门口,白衬衫下摆还沾着焊锡的焦痕,他总是这样,从实验室到这里永远带着未完成的项目味道。
他的影子被走廊灯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地板上,像是某种警告。
“林昭。”他的声音里带着惯常的克制,但眉峰皱成了川字,“凌晨一点,还在碰‘星火协议’?”
林昭没回头,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确认指令,清脆的按键声回荡在死寂的房间里:“你带来了?”
仪器箱被轻轻放在操作台上,金属扣弹开的声音像颗小炸弹,在空气中炸出一圈震动波。
江临川俯下身,露出后颈翘起的碎发,和十年前在大学实验室熬夜时一模一样。
他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一丝焊锡与松香混合的味道。
“非侵入式脑机接口V3.0。”他调出设备参数投影,蓝光在两人之间流淌,照亮了他喉结上的一粒汗珠。
“神经脉冲捕捉精度提升到微伏级,但,”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接口边缘的银色纹路,那是他和林昭本科时,用激光笔刻的“Sc”缩写,“这东西不是玩具。”
林昭终于转过脸。
她的眼睛亮得反常,像淬了液氦的量子点,映出江临川眼中的担忧。
“我需要进入它们的频率。”她指向屏幕上的分形曲线,那些波动仿佛有了生命,正在呼吸、生长,“不是靠设备,是靠我自己。”
“林昭。”江临川的声音低了,带着十年前,她在实验室发低烧却坚持记录数据时,他用过的那种语气,“你后颈的疤痕,”
“是三年前量子隧穿实验的后遗症。”林昭打断他,手指轻轻碰了碰后颈,触感温热,像一块尚未冷却的芯片。
“但艾琳娜说过,我的脑区活跃度在异常信号出现时,会和这个疤痕形成共振。”她扯出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嘴角牵动的弧度像一道微弱的电信号,“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观测者的信号总找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