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白金星接到“关于任命太白金星同志,为天律司驻阿尔法扇区永久观察站首任站长,暨首席外交官的通知”这份文件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拿着那份还散发着墨香的任命书,手抖得比之前接到“委员会”简报时还厉害。
“什么玩意儿?让我去?去那个鬼地方当站长?”
他几乎是冲进了陈晨的办公室,连门都忘了敲,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不是激动,是惊吓。
“司长!司长!这份任命……是不是搞错了?!”他把文件拍在陈晨的办公桌上,
“老道我……我就是个管后勤的啊!是写报告、发通知的!你让我去那种地方常驻?那‘啼哭者’万一哪天心情不好,打个嗝,我这把老骨头连渣都剩不下!”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会这样,他当初就不该把司长那套“叙事战争”的理论吹得那么天花乱坠。现在好了,把自己给吹到前线去了!
陈晨正悠闲地看着一份报告,闻言,慢悠悠地抬起头,摘下平光眼镜。
那份报告的标题是——《论金箍棒的一百零八种用法及其在不同概念平面上的投影形态》,作者:孙悟空。
“没错啊,老太。”陈晨指了指任命书上的签名,“我亲手签的,怎么会错?”
“可是……为什么是我啊?”太白金星都快哭了,
“论实力,大圣和三太子比我强百倍!论技术,鲁班大师他们才是专业的!我……我除了会和稀泥,啥也不会啊!”
“谁说你啥也不会?”陈晨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太,你太小看自己了。”
他指着窗外,那片由知识与生命构成的璀璨星海。
“我们这次去‘阿尔法扇区’,是去干什么的?是去打架的吗?不是。是去搞基建的吗?也不全是。”
“我们是去‘交朋友’的。”
陈晨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啼哭者’现在对我们是‘友好’状态,但这完全是建立在它对那只兔子,以及那酒和胭脂的‘新鲜感’上。这种新鲜感能维持多久?谁也说不准。”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一个真正懂得怎么跟人(或者不是人)打交道,怎么维系关系,怎么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对方的人,去主持大局。”
他看着太白金星,眼神里满是“信任”。
“猴子去了,不出三天,他就能因为嫌‘啼哭者’打呼噜声音太大,跟人家打起来。
哪吒虽然稳重点,但他是个纯粹的战士,脑子里除了战斗就是纪律,让他去搞外交,跟让鱼去爬树没区别。”
“鲁班他们是工程师,他们负责把观察站盖起来。
但盖好之后呢?谁来运营?谁来跟那个宇宙巨婴保持日常互动?谁来处理那些可能被吸引过去的其他文明的窥探?”
“老太,你想想,整个天律司,谁最适合干这个活儿?”
太白金星被陈晨这一连串的反问给问住了。
他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自己?
他在天庭当了多少年的和事佬,玉帝和西王母闹别扭他去调解,各路神仙争地盘他去划分,就连孙悟空大闹天宫那会儿,第一个被派去招安的也是他。
论“和稀泥”和“搞关系”的本事,他确实是专业的。
“可是……那地方太危险了啊!”太白金星还是怂。
“危险和机遇是并存的。”陈晨开始给他画大饼,
“你想想,你现在是咱们天律司,乃至全宇宙,第一个‘古神外交官’。这是什么概念?这是开创历史!”
“以后,别的神仙吹牛,说自己跟哪个星神喝过酒。
你呢?你直接来一句,‘哦,那个天天在宇宙里哭的巨婴啊?
我熟,他小时候我还给他换过尿布呢!’你看看,这逼格,是不是一下子就上去了?”
太白金星的眼珠子转了转,下意识地捋了捋胡子。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给古神换尿布……这牛皮,吹出去谁敢不服?
“而且,”陈晨继续加码,“你以为我是让你一个人去?雅典娜已经给你配备了最顶级的安保团队和技术支持团队。
观察站本身,就是一件顶级的‘概念防御法宝’,它的设计图里,融入了猴子报告里的‘斗战模因’和哪吒报告里的‘不屈模因’。
再加上‘巴别塔’的算力支持,只要‘啼哭者’不主动攻击你,就算是‘委员会’的舰队来了,也别想轻易拆掉它。”
“最重要的是,”陈-晨压低了声音,凑到太白金星耳边,
“我授权你,可以直接动用一部分‘盖亚’的力量。在观察站的范围内,你可以设定一些基础的‘规则’。比如,‘禁止随地大小便’‘禁止大声喧哗’之类的。”
太白金星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动用“盖亚”的力量?
那可是连“委员会”的监察官都能像捏苍蝇一样捏碎的终极底牌啊!
虽然只是“一部分”,虽然只能设定一些听起来很鸡毛蒜皮的“规则”,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阿尔法扇区”那一亩三分地上,他太白金星,就是“天”!
他就是“规则”的制定者!
这一刻,什么危险,什么害怕,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权力”的 intoxicating feeling。
他当了那么多年玉帝的大总管,说白了,就是个高级秘书。天条是玉帝定的,他只负责传达和执行。
可现在,他有机会,亲手去“制定”规则!
哪怕只是“禁止随地大小便”,那也是他定的!
“司长!”太白金星的腰杆瞬间挺得笔直,脸上的惶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舍我其谁”的使命感。
“老臣,愿为天律司,为司长,镇守边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陈晨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好,很有精神。不愧是我看重的老同志。”
他心里想的却是:总算把这老头给忽悠瘸了。
没办法,观察站站长这个位置太重要了。
必须得找一个绝对忠心,又有点小私心,好拿捏,同时还特别擅长处理复杂人际(神际)关系的人。
太白金-星,简直是完美人选。
“去吧,老太。”陈晨挥了挥手,“去人事部办理一下手续,然后去后勤部领取你的‘站长装备’。鲁班大师的工程队已经集结完毕,三天后,‘不周山号’会亲自送你们过去。”
“是!保证完成任务!”
太白金星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脚步都带着风。
看着他那打了鸡血一样的背影,陈晨摇了摇头,笑了。
他拿起桌上那份孙悟空的报告,继续看了起来。
报告的结尾,是孙悟空龙飞凤舞的笔迹:
“……综上所述,俺老孙认为,所谓的‘存在’,就像一根可以无限变粗变长的棒子。
平时你感觉不到它,但当有人想把它折断的时候,它就会变得比宇宙还硬!
而所谓的‘升级’,就是让这根棒子,不仅能打人,还能变成画笔,在宇宙这张白纸上,画出俺老孙想画的任何玩意儿!比如,一个更大的蟠桃园!”
“报告写完了!司长,俺的特训指导资格,啥时候批下来?”
陈晨看完,拿起笔,在报告末尾写下批语:
【写得不错,很有想象力。但“棒子”的比喻过于单一,不够深刻。发回重写,要求增加至少三种不同的比喻,并详细阐述其内在逻辑。下次再用错别字,扣你一百年蟠桃供应。】
然后,他按下了“发送”键。
可以想象,在首席安全官办公室里,一只猴子即将发出的惨叫。
内卷的时代,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即便是齐天大圣,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