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最后一遍,退后!”
莫澄霏手中的剑尖抵住任我行的锁骨,锋刃在异常阳光下泛着青芒。
只需再进一寸,便能刺穿他的咽喉。
停车场内的氛围瞬间焦灼到极点,大部分人都屏住呼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任我行能闻到莫澄霏身上淡淡的檀香味,看到剑尖在自己肌肤上压出的小凹痕。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脚,向前再迈了一步。
剑尖刺破皮肤,一滴鲜血顺着剑刃滑落。
莫澄霏瞳孔微缩,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你...你不怕死!”
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任我行并不搭理她,又向前一步。
这次莫澄霏退得更明显了,她的脚跟已经碰到了上山通道口的石块。
“莫澄霏,我最后再说一次。在事情没有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之前,放人!”
“不可能!在我没得到...”
就在双方冲突加剧时,躲在人群中的方见月突然冲了出来,转瞬间越过任我行和莫澄霏。
她一直耐心的在寻找机会上山,终于等到任我行逼退莫澄霏,迫使鼎湖山一脉的防线出现一道口子,而且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们两人身上。
方见月见此机会,拼命催动体内银鼎,毫不保留的榨取每一分灵气换取速度,趁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冲向入口。
“拦住她!”
莫沉深的拐杖重重顿地,但为时已晚。
方见月的高跟鞋踩上第一级石阶时,山间突然卷起一阵怪风,扬起的尘土迷住了追兵的眼。
她头也不回地向上攀爬,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后方模糊的咒骂声。
真丝裙摆缠住小腿阻碍她的行动,她便粗暴地撕开碍事的布料,增加自己跑步的速度。
石阶在脚下变得扭曲,第三十七级台阶突然升高了三寸,方见月一个踉跄,膝盖重重磕在锋利的边缘。
剧痛中,她恍惚看见熊泽在向她伸手。
她永远记得两人第一次约会的那个下午,当她身体不舒服时,熊泽第一时间伸手轻轻带着她去路边休息。
或许,当他向自己第一次伸手时,自己就已经对他有了好感。
这一丝丝好感汇聚成河,最后让自己坠入他为自己汇聚的爱河之中。
“亲爱的...等我...”
方见月咬着牙撑起身子,丝袜膝盖处已经磨破,渗出的血珠染红了石阶上的青苔。
正在大殿中与林目四人斗法的莫沉鼎感应到有人闯入了鼎湖山,他心中暗骂莫沉深办事不利,不得不调集鼎湖山部分灵气去阻挡正在向上爬的方见月。
在他对面,林目四人突然感觉身上压力小了一点,趁机加大灵气输入力度,天后法剑往前推进,距离莫沉鼎手中的乌木拐杖只剩不到三米。
另一边,山道两旁的树枝突然疯长,带刺的藤蔓如同活物缠向她脚踝。
方见月使用灵气弹攻击荆棘,但它们在海量的灵气催化中,诞生了微弱的自主意识。
少部分荆棘绕开灵气弹,成功缠住方见月,尖锐的刺划破她的手臂,留下一道道猩红的血痕。
方见月喘着粗气扯断缠在脚腕的藤蔓,再打出三发灵气弹消灭藤蔓根部,接着向上爬去。
爬到第五百阶左右时,左脚的细高跟终于折断。
方见月毫不犹豫地踢掉鞋子。撕开打滑的丝袜,赤脚踏上布满碎石的台阶。
莹润的脚趾立刻被割开小口,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向上攀登。
她的礼服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款式,下摆被撕到大腿,袖口成了布条,后背的裂口露出大片肌肤。
珍珠项链和耳环早在某个急转弯时崩断,昂贵的珠子滚落山涧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一只蝴蝶停在她渗血的肩头,翅膀上诡异的眼斑直勾勾“盯”着她。
方见月轻轻吹走蝴蝶,却见更多彩蝶从林间涌出,在她面前结成一道翻飞的屏障。
她闭眼冲进蝶群,蝴蝶翅膀上的鳞粉沾了满她的脸,像女子哭花的妆容。
腰间的紫玉牌感应到方见月受到攻击,瞬间变成火灵鼎挡在她前面,为她劈开向上的道路。
......
陈子凡仿佛失去所有理智,他的铁拳毫不犹豫击中林绾的胸口,将她打飞出去。
“噗...”
林绾身体急速倒退,最后倒在黄悠悠脚边不省人事,她的胸口塌陷下去,嘴中咳出内脏碎片,眼看活不成了。
莫沉鼎平静无波的脸庞终于有丝毫变动,他呆滞的看着逐渐失去声息的林绾,两滴血泪沿着他的眼角滑落。
黄悠悠低头与林绾逐渐失去光泽的瞳孔对视,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让她无法呼吸。
她不忍心林绾就这样死去,收回靠在林目后背的右手,蹲下身体,轻轻握住林绾的左手,向她体内输送灵气,吊住她的一口气。
在斗法最紧张的时刻,黄悠悠这么做明显是对其他三人的不负责任,但他们没有出言责怪她。
他们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们,真正的强者是用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学识去造福众生。
加入灵界调查局后,他们多次接受上面安排的思想教育,要他们铭记应该为何而战。
这场冲突在还没得到全部信息的他们看来,传统派守门人不是他们必须拼到你死我活的敌人。
就好比两兄弟为了争家产打架没问题,但双方之间的矛盾还没到容不下另一个人的程度。
黄悠悠的做法唤醒了沉浸在厮杀中的陈子凡和杜云峰等人,他们立刻脱战退到两边。
机械战甲破碎的覆面打开,陈子凡猩红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
他环顾大殿四周,站在他面前的是被他打成重伤的鼎湖山第二十四代弟子们,跪倒在他背后的是他伤心欲绝的新婚妻子。
陈子凡的视线越过杜云峰等人组成的人墙,大殿中心站着的是为他撑腰、陪他一起上山的战友,站在高台上是他妻子的恩师,也是他的“泰山大人”。
苏茗左手捂着被打成粉碎性骨折的右肩,转头一步一步挪到林绾身边。
她颤抖的抚摸逐渐温热的身躯,面向黄悠悠跪倒在地,崩溃大哭。
“谢谢...谢谢你。”
随后她的目光转向还在苦苦支撑大阵的莫沉鼎,嘶喊道:“师父,求你住手吧!他们不是敌人!”
莫沉鼎仿佛没有听见苏茗破碎的声音,乌木拐杖向下一顿,反而加大了坤元崩解阵的威力。
林目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吐到了他请出来的天后法剑上。
鲜血浸入剑格天后玉像的瞬间,整座大殿的气氛突然变得庄重万分。
紧接着,法剑爆发出海潮般的嗡鸣,剑身波浪纹路逐一亮起蓝光,玉雕天后像的双目突然射出两道七彩霞光。
那光柱穿透殿顶却不损瓦片,直入云霄后又折返而下,在大殿中央交织成一尊三丈高的天后虚影。
霞光如纱幔垂落,所到之处,铜币和红绸上的符文纷纷剥落。
林目感到压在肩头的千钧重担突然消失,他下意识伸手,悬在半空中的法剑竟自行飞回掌中,此刻轻若无物。
天后法相庄严慈悲,头戴冕旒,身着霞帔,右手持玉如意,左手结安抚印。
虚影虽不言语,但每个人心中都响起温柔的潮声,仿佛置身于风浪渐息的港湾。
“天后娘娘...”
关小桃和熊泽抬头再次看见天后娘娘虚影,相视而笑,把自身体内所有剩余的灵气一口气传到林目体内。
两尊金鼎发出悲鸣,丝丝裂痕爬满鼎身。
林目热泪盈眶,剑招自然流转,剑气化作粼粼波光,将殿内阵法节点逐个击碎。
位于高天之上的天后娘娘慈目低垂,她的目光落在了黄悠悠身上微微颔首,似是赞赏她的举动。
杜云峰手中的青铜剑当啷落地,他望着逐渐消散的天后虚影,脸上冷硬线条第一次松动。
“你们以德报怨奈何...我们以直报德。”
大殿内的阵法彻底破碎的瞬间,所有人同时听到一声悠远的叹息。
莫沉鼎踉跄后退三步跌坐在地,手中的乌木拐杖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