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指挥营地的电子地图上显示的实时战损数据和变黑的标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惊不已。
虔州北部、兴国县周边,甚至连原本稳定下来的永新和遂川两县,都再次监测到了黑云散发出的波动。
公孙玉站在屏幕前,双手紧握成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复盘行动开始到现在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会导致现实情况与他们的预想差距过大。
制定计划时他们已经把所有最坏情况都考虑到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额外调集了超过预计百分之五十的灵材、地钉和其他补给。
可现在根据各地传回的战报显示,实际战损比预估的还要恶劣将近三倍,辅助地钉的报废速度是预想的两倍,特战部人员的伤亡更是超出了承受底线。
“万幸的是熊泽他们推进速度比我们预想的快了将近一倍,短短一个小时他们就进入了兴国县灵界。”
公孙玉手指落在兴国县外围几个辅助节点传回来的数据,得知他们距离布置在兴国县的主地钉只有区区不到十公里左右,要不了多久,兴国县的灵脉就能得到净化。
部署在那里的江南西省灵界调查局特战部就能抽调出来,去支援岌岌可危的宁都、石城、会昌等位于两省乃至三省交界处的战场。
公孙玉转身抓起连接燕都的加密电话,拨通燕都作战厅的紧急联系号码,急切的喊道:“乐老,各项物资消耗速度远超预期,一线作战人员的伤亡率正节节攀高,您那边能不能再调点支援过来?”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燕都作战大厅特有的嘈杂乐章—专家们的呐喊声、键盘的敲击声、各式仪器的滴答声吵的公孙玉头更痛了。
过了几秒,乐顺生的声音才清晰起来,显然是走到了安静的角落。
“小玉,我已经下令让广南西省和钱塘省的灵界调查局紧急驰援江南西省了。但...我刚刚接到黄悠悠、周先清等人的急报,有境外的守门人在边境破坏神州灵界屏障,还驱使大量境外灵物涌入,广南西省和钱塘省的主力队员得守边境,没法全力支援庐陵和虔州的行动。”
公孙玉得知居然有人对他们落井下石,气的咬牙切齿道:“这群混蛋!等这次行动结束,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乐顺生长叹了口气,抬头望向作战厅悬背景墙上同步显示的作战地图说道:“小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之前按照计划我们至少可以撑住八个小时,现在看来...我们的人最多只能撑四个小时。”
公孙玉握着电话的手垂了下来,她知道现实情况跟计划出现了重大的“误差”,但原本的八小时直接缩短一半就不是用误差可以解释清楚的了。
“怎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错了?”
公孙玉扶着墙板瘫坐在地,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必然到来的问责程序,思考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小玉、小玉、公孙玉!”
“啊!我在听。”
“唉~小玉,事已至此,你不要乱想,我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接下来...就看熊泽他们的了。”
“嗯,我知道,我相信、相信他们这次也能创造奇迹,成功完成任务。”
公孙玉挂断电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总指挥营地的人看到她这副模样,想上前宽慰她几句,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他们只能在心底祝愿她能振作起来。
......
祭台中央三足鼎中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窜起的火苗几乎舔到鼎口,浓烟裹挟着各种难闻的气味弥漫在周围,熏的文仙卜直咳嗽。
她和文虚子轮流站在鼎前,努力维持着鼎中火焰长燃不止。
文仙卜接替文虚子的位置站在鼎前,原本白皙得像瓷娃娃的脸蛋再次被浓烟熏得黑不溜秋。
她身上那身绣着云纹的华丽道袍此刻沾满了灰烬与火星烧出的破洞,看上去竟和一线战士的作战服一样黑。
“仙仙,要不我再顶一会,你下去歇会?”
文虚子站在她旁边,摇着一把破旧的蒲扇将凉风往文仙卜脸上送,目光扫过鼎中跳动的火焰,又侧头看向自己的银鼎。
鼎中的灵材还在缓缓融化,逸散出来的灵气还未被银鼎完全吸收,这时的他就算接替文仙卜上去,也撑不了多久。
文虚子看着气喘如牛的文仙卜,原本坚硬的心又变软了,心疼道:“仙仙,你再给师父一刻钟,师父马上就能恢复过来了。”
文仙卜扶着鼎沿,弯着腰剧烈咳嗽几声,嘴吐出一口黑痰。
“师父,我还能顶的住,你多歇会。不过我感觉越来越吃力了...咳咳、这“燃料”烧得也太快了吧?照这个速度,我们还能按计划烧够八个小时吗?”
文虚子闻言,立刻起身走到鼎边,挥散眼前的浓烟,探头往里一看。
鼎中混合着英烈之土的燃料确实消耗得异常迅速,原本堆得半满的物料已经下去了大半,比前三次行动时快了近一倍。
他皱起眉头,暗自嘀咕:“奇怪,距离上次解开封印也才五十年,怎么污染灵脉的力量会强这么多?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咳咳...”
一阵浓烟呛得文虚子连连咳嗽,同时将她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拍了拍文仙卜的肩膀,沉声道:“仙仙,不管形势如何,我们必须顶住。要是这次失败,我们已经没有足够多的“特殊燃料”重开一次封印大阵了。”
“什么!”
文仙卜一脸震惊的看向文虚子,突然想起之前师父让她回家取的那个沉甸甸的铁盒,以及铁盒里装着的泥土,连忙追问到:“师父,是不是我之前捧着的那个铁盒里的红色泥土没有了?那些泥土到底是什么啊?值得让你放到宝库里?”
文虚子的眼神瞬间变得悠远,他望着鼎中跳跃的火光,长叹道:“那是我年轻时从广南西省湘江上游的江底挖出来的泥土,那里面蕴含着在那场战役中牺牲的英烈之血。他们从虔州市于都县出发,一路向西跨过多道封锁,在那里...那里...有近五万民意志坚定的战士牺牲于此。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江水,沉淀在江底,慢慢化作了那些红土。”
他顿了顿,转头向西南看去,继续说道:“经过这么多年的冲刷,那是最后一份还残留着英烈血气的泥土了,这次全耗在这儿了。”
文仙卜僵在原地,想起自己打开铁盒时,闻到了一那股淡淡的铁锈味。
她当时还以为是铁盒生锈了,现在才明白那是数万英烈的鲜血在时光里留下的味道。
文仙卜看着鼎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突然觉得肩上的重量变得无比沉重,原本的疲惫瞬间被一股滚烫的力量取代。
“师父,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们的牺牲白白浪费,我一定能撑住八个小时的!”
“好!我们一起!”
文虚子欣慰地点点头,重新拿起蒲扇,为她扇去浓烟。
祭台上的火焰依旧强有力的跳跃着,火光中映着师徒二人坚毅的身影,也映着那融入火光、承载着万千忠魂的红色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