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镇北侯府内部激起了怎样的暗涌,北鹏并未过多关注。他相信姜洛神的智慧与决断,也相信姜震山对北境的掌控力。清理门户,是侯府内部的事情,他一个外人,点到为止即可。
他的重心,重新回到了自身的发展与势力的构建上。
突破筑基期,并吞噬了那尊邪鼎的海量诅咒本源后,北鹏的实力发生了质的飞跃。不仅真气浑厚,灵觉敏锐,对气运的掌控也更为精妙。他如今已能较为清晰地“看”到他人气运的强弱、属性乃至一些细微的流向,甚至能初步推断其人的心性、潜力与近期吉凶。
这无疑是一项极其逆天的能力,尤其在甄别人才、洞察人心方面。
“赵常。”
“奴才在!”
“之前让你留意城中那些身怀绝技却郁郁不得志,或遭人排挤,或身陷困境之人,可有名单了?”
赵常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小册子,恭敬递上:“殿下,这是奴才这些天根据您的吩咐,明察暗访整理的。上面记录了二十七人,有擅长打造兵器的老铁匠,有精通药理却被药铺排挤的学徒,有会驯养特殊信鸽的退伍老卒,还有几个……呃,算是有点偏门手艺的。”
北鹏接过册子,仔细翻阅。赵常做事确实细致,不仅记录了姓名、住址、擅长领域,还简注了其目前的处境和风评。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一个名叫“严震”的老铁匠身上。备注写着:技艺精湛,尤擅修复古旧兵器,性情孤拐,因得罪前任城主府管事而被各大工坊排挤,如今在城东自己开了个小破铺子勉强度日,据说曾放言能重铸“法器”(但无人相信)。
“法器?”北鹏心中一动。修行者的兵器法宝,对于实力的提升至关重要。若此人真有几分本事,哪怕只是能修复,价值也不可估量。在他的气运视觉想象中,这类匠人往往身具独特的“匠心”气运,或为赤金,或为暗银,与金石亲和。
他又看向另一个名字“柳三变”,备注:原为军中文书,精通算术、堪舆(风水),甚至对机关消息也有涉猎,因体弱无法习武,加之性格不擅钻营,退役后只能在商会做账房,郁郁寡欢。此人身具的,或许是“巧思”之气,呈淡青色。
还有一个叫“石勇”的退伍老卒,备注:悍勇敢战,曾为斥候队长,因伤退役,左腿微跛,但经验丰富,尤其对北境地形、蛮族习性极为熟悉,如今在码头做苦力。此人气运应是带着血煞的白色,坚韧不拔。
“很好。”北鹏合上册子,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就从这几个人开始吧。”
他不需要那些早已成名、气运稳固且牵扯众多的一方豪强,那样的人难以驾驭,忠诚度也存疑。他需要的,正是这些身怀技艺却身处低谷、气运蒙尘的“潜力股”。雪中送炭,方能收获真正的感激与忠诚。
“孙先生。”
“臣在。”
“准备三份拜帖,以‘北境气运研究学会’的名义,措辞谦和,邀请这三位,明日下午,来院中一叙。言明,有要事相商,或可解其眼下困境。”
“臣遵命。”孙思文如今对北鹏已是心悦诚服,立刻领命去办。
赵常有些不解:“殿下,咱们这学会……如今就咱们三人,地方也破,直接邀请,他们能来吗?会不会觉得咱们是骗子?”
北鹏微微一笑,走到院中那口如今清澈充盈、甚至隐隐散发灵气的井边,掬起一捧水:“你看这井水如何?”
赵常看着那甘冽清甜的井水,由衷赞道:“这可是宝贝!比那些山泉水还好喝!喝了浑身都有劲!”
“这便是我们的诚意之一。”北鹏淡淡道,“更何况,我们给的,是他们最需要的机会和……希望。”
他拥有看透气运、点化蒙尘的能力,更有信心让这些人才,在他手下重现光彩。
次日午后,阳光正好。
破败的小院第一次同时迎来了三位客人,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老铁匠严震,须发皆白,皮肤黝黑,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皮围裙,眼神如同他敲打的铁块般坚硬、警惕,他站在院中,打量着这简陋的环境,眉头紧锁,显然对那所谓的“学会”和“要事”充满怀疑。他的头顶,在北鹏的视觉里,果然有一团黯淡却质地精纯的暗金色气运,如同被尘土掩盖的金矿,但其上缠绕着几丝代表“困顿”与“愤懑”的灰气。
文书柳三变,则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身形瘦弱,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却透着读书人的清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他更多的是好奇,目光扫过孙思文和北鹏,似乎在评估。他的气运是淡青色,如同烟雾,灵动机巧,但同样被一层“郁结”之气所笼罩。
老卒石勇,最为直接,他身材依旧魁梧,虽然左腿微跛,但站姿笔挺,带着军人的烙印。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和不耐,似乎只是因为那拜帖上的语气还算客气,才过来一看。他的气运是白色带赤,如同历经风霜的岩石,坚韧中带着未熄的战意,但被一股“伤病”与“落魄”的灰黑气息所压制。
孙思文作为明面上的会长,上前接待,言辞得体,既不卑不亢,又充分表达了敬意。
北鹏则站在稍后位置,观察着三人,并未急于开口。
严震最先忍不住,粗声粗气地道:“孙会长是吧?你们这‘学会’……找俺老严有什么事?直说吧!俺铺子里还等着活计呢!”
柳三变也拱了拱手,语气温和却带着疏离:“在下柳三变,蒙贵会相邀,不知所为何事?”
石勇更是直接:“某家石勇,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学会研究,有事说事!”
孙思文看向北鹏。
北鹏这才缓步上前,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最终落在严震身上,开口道:“严师傅,可是因三年前修复那柄‘断岳刀’时,与城主府刘管事理念不合,坚持己见,故而遭其记恨,被各大工坊联手排挤?”
严震浑身一震,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北鹏:“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是他心中最大的疙瘩,除了当时几个当事人,外人知之甚少!
北鹏不答,又看向柳三变:“柳先生于算术堪舆之道,造诣匪浅,曾为军中改良过粮草调度算法,节省三成损耗,可惜功劳被上司冒领,反因直言顶撞而被边缘化,最终心灰意冷,退役归乡,可对?”
柳三变瞳孔微缩,脸上的淡然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一丝被勾起往事的不平!
最后,北鹏看向石勇:“石队正(斥候队长尊称),左腿之伤,并非寻常蛮族箭矢所伤,而是中了某种阴寒尸毒,虽保住性命,但寒气入骨,每逢阴雨便疼痛钻心,且修为难有寸进,可是如此?”
石勇虎目圆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你……你究竟是谁?!”他这伤情的具体根源,连军中医官都未能完全断定!
北鹏看着三人震惊的表情,知道初步的震慑已经达到。他微微一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信服力: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诸位的价值,也知道诸位如今的困境。而我,或许能提供诸位一个摆脱困境、一展所长的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道:“严师傅的锻造之技,不该埋没于柴米油盐;柳先生的经世之才,不该困顿于账本算盘;石队正的沙场经验与悍勇,更不该消磨于码头苦力。”
“我欲重建一方势力,不需诸位立刻效忠,只请诸位给我,也给你们自己,一个相互了解、相互选择的机会。若觉我北鹏可信,此地便是新的起点;若觉不可,喝完这碗水,诸位自可离去,我绝不为难。”
说着,他示意赵常舀来三碗清冽的井水。
那井水灵气盎然,光是闻到气息,就让人精神一振。
严震、柳三变、石勇三人看着碗中清澈见底、却又似乎内蕴光华的水,再回想北鹏方才那番直指他们内心深处隐秘与痛处的话语,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人,神秘,强大,且似乎……无所不知?
跟着他,真的能改变现状吗?
小院中,一时陷入了沉默。三位身怀绝技却命运多舛的人才,面临着人生中一次重要的抉择。
而北鹏气运帝国的基石,也将由此,落下第一块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