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鹏那诛心三问与兵主之刃的恐怖煞气,如同两颗巨石投入姜震山的心湖,激起的波澜久久难以平息。他铁青着脸回到帅帐,挥退了所有将领,只留下义子姜破虏。
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破虏,”姜震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觉得,那小子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姜破虏沉吟片刻,沉声道:“义父,南疆遭遇西域咒术师袭击,此事千真万确,儿臣麾下儿郎皆有损伤。至于刺杀妹妹……北鹏言之凿凿,且以他如今展现的实力和心性,似乎没必要在此事上撒谎。若此事为真……”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帝都所为,令人心寒!”
姜震山闭上眼,靠在虎皮大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揉着眉心。脑海中闪过女儿那双清冷却带着失望的眸子,闪过北鹏那睥睨天下、仿佛手握乾坤的气势,更闪过朝廷历年来的猜忌与掣肘……忠诚?他姜震山对得起大夏,但大夏,对得起他姜家,对得起这北境的百姓吗?
“传令下去,”良久,姜震山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隐现,却多了一份决断,“暂缓攻城!各部谨守营寨,没有本侯军令,不得妄动!”
“义父?!”姜破虏一惊,“朝廷限期一月,如今已过去十余日,若再拖延……”
“本侯自有分寸!”姜震山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先去查!动用一切力量,给本侯查清南疆刺杀洛神的细节,还有……帝都近来与西域的往来!要快!”
“是!”姜破虏见义父心意已决,不再多言,领命而去。
姜震山独自坐在帐中,望着跳动的烛火,心乱如麻。北鹏的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坚守多年的信念核心。他需要时间,需要证据,来做出那个可能关乎整个北境,乃至整个家族命运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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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云城头,北鹏看着赤血军并未立刻发动进攻,反而偃旗息鼓,严守营寨,嘴角勾起一抹预料之中的弧度。
“殿下,姜侯爷这是……动摇了?”柳三变轻声道。
“他只是需要台阶,更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也能说服麾下将士的理由。”北鹏目光深邃,“我们给他时间,也给他理由。”
他转身下令:“柳先生,将我们掌握的,关于西域咒术师与帝都勾结的部分证据,尤其是与南疆、与北骁相关的,通过‘夜枭’的渠道,‘不经意’地泄露给侯府那边,要确保能传到姜震山耳中。”
“三变明白。”柳三变点头,这是心理战的关键一步。
“赵常。”
“奴婢在!”
“严密监控赤血军大营动向,尤其是粮草补给、人员调动,任何细微变化,立刻报我。”
“遵命!”
“石勇,城防不可松懈,尤其注意敌军小股部队的渗透和夜袭。”
“末将领命!”石勇抱拳,尽管伤势未愈,但眼神锐利如刀。
安排妥当,北鹏回到都督府书房。他知道,暂时的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姜震山的犹豫,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机会,但也必须防备帝都和西域的狗急跳墙。
果然,当夜子时,赵常匆匆来报。
“主子,赤血军大营有异动!不是大军调动,而是几股极其隐秘的气息,从大营侧翼潜出,看身法和气息,像是……西域的咒术师和帝都的‘影刺’!他们绕开了正面,似乎想从侧翼悬崖峭壁处,攀上我幽云城!”
北鹏眼中寒光一闪:“果然贼心不死!想行斩首或破坏之事?”
“人数不多,但皆是高手,至少有三个金丹期!”赵常语气凝重。
“来的正好。”北鹏冷笑,“正愁没机会再给姜震山加一把火。传令给石勇,放他们上来,在‘瓮城’区域解决他们。你亲自带一队铁卫,配合石勇,务必全歼,留一两个‘活口’给姜侯爷送回去。”
“奴婢明白!”赵常眼中闪过狠辣,领命而去。
幽云城依山而建,侧面确实是天然的防御薄弱点,但也布满了机关陷阱。北鹏早就防着这一手。
一个时辰后,幽云城侧面靠近悬崖的“瓮城”区域,突然爆发出激烈的厮杀声和凄厉的惨叫,期间还夹杂着诡异的咒术光芒和影刺的瞬移寒光,但很快,声音便平息下去。
天快亮时,赵常回来复命,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主子,解决了。宰了四个金丹,八个筑基。按您的吩咐,特意放跑了一个重伤的影刺和一个吓破胆的西域咒术师,他们身上都带着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足够姜侯爷‘看’清楚了。”
“做得干净。”北鹏点头。
第二天清晨,那名重伤的影刺和失魂落魄的西域咒术师,如同死狗一般被扔在了赤血军大营的辕门之外,身上还贴着北鹏亲笔所书的四个大字——“侯爷明鉴”。
当亲兵将这两个人连同那四个血淋淋的大字呈到姜震山面前时,这位镇北侯气得浑身发抖,一掌将面前的帅案拍得粉碎!
证据!这就是铁证!
北骁!西域!
他们不仅勾结,还真的派人在他十万大军眼皮子底下,行此鬼蜮伎俩!若非北鹏早有防备,后果不堪设想!这简直是在打他姜震山的脸!将他这平叛大将军的威严踩在脚下!
“传令!升帐!”姜震山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带着滔天的怒意。
与此同时,幽云城头,北鹏看着初升的朝阳,对身边的柳三变道:“时机差不多了。可以让我们的人,在赤血军中,开始‘讲故事’了。”
故事的内容,自然是关于太子如何勾结外敌,如何迫害忠良,如何不仁不义,而北鹏殿下,才是真正能带领北境走向强盛,不受外人欺凌的明主。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北鹏不仅要姜震山屈服,更要这十万赤血军,人心向背!
一场没有硝烟,却更为关键的战役,在赤血军大营内部,悄然打响。而姜震山,已然被逼到了必须做出最终抉择的悬崖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