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E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新生们如同经历了一场精神洗礼，带着或兴奋、或茫然、或疲惫的表情陆续走出图书馆。路明非和零混在人群中，两人的表情都相当平静，与周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路明非和零端着餐盘，在一处相对安静的树荫下坐下。餐盘里是典型的德式风格：一大块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的猪肘子，一勺绵密的土豆泥，还有一堆酸爽的德式酸菜。分量十足，热量爆炸，足以抚慰任何紧张后的心灵和胃袋。一位笑容爽朗的学长给他们送餐时，还特意对路明非眨了眨眼，说了句“加油”，也不知是指考试还是指别的什么。
路明非看着眼前的食物，经过一上午的精神消耗（无论是考试还是那个诡异的幻境），他确实感到了饥饿。他拿起刀叉，开始默默地切割猪肘子。动作算不上优雅，但很专注。
零坐在他对面，小口地吃着土豆泥，她的吃相一如既往的斯文精准，仿佛在完成一项既定程序。两人之间没有交谈，只有刀叉轻微碰撞的声音和远处其他新生喧闹的背景音。
吃着东西，零像是想起什么，用平淡的语气开口：“芬格尔搞了一个关于你的赌盘。”
路明非抬头看她，嘴里还塞着一块肘子肉，眼神示意继续。
“他特意在学院论坛和各个小群体里屏蔽了你的Id，不想让你知道。”零用叉子轻轻拨弄着土豆泥，“不过他忘了屏蔽我。”
路明非咽下食物，挑了挑眉：“所以……他开了什么盘？”
“赌你3E考试默写龙文的篇数。选项从0到8。”零顿了顿，补充道，“我下了注。”
路明非这才想起来早上在食堂听到的议论，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家伙……真是无孔不入。”他对自己能引发这种赌局感到一丝荒谬，“你押了多少？押的几篇？”
“10万美金。”零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押了8篇。”
路明非差点被口水呛到：“……10万美金？你……这么相信我？”
零看了他一眼，冰蓝色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基于事实判断。以及，我相信自己的观察。”
路明非想起自己那写得满满当当、甚至还带语法分析的试卷，摸了摸鼻子。看来零是早就看穿了他能读懂龙文这件事。
“那芬格尔岂不是要亏大了？”路明非能想象到芬格尔得知结果后的惨状。
“根据赔率计算，他会有一笔不小的支出。”零平静地说，“算是为他未经允许利用你开设赌盘，以及之前那篇不实报道支付的一点代价。”
路明非仿佛已经听到了芬格尔鬼哭狼嚎的声音，心里居然有点……微妙的舒坦？
就在这时，两人的手机几乎同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学生会官方渠道的正式邀请函：
【尊敬的路明非先生\/零小姐：
学生会诚挚邀请您参加于明晚18：00在诺顿馆举办的新生入学欢迎仪式暨自由一日庆祝晚宴。请着正装出席。】
落款是凯撒·加图索。
“晚宴……”路明非看着“正装”两个字，就想起了自由一日前那身让他别扭的礼服，以及那场鸡飞狗跳的诺顿馆派对。他下意识地有点抵触。
路明非看着这条信息，又看了看零：“我们去吗？”
“需要出席。”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这是了解学生会和学院社交规则的机会。而且，拒绝凯撒·加图索的正式邀请，在当前情况下并非明智选择。”
路明非想了想，确实如此。既然决定留在卡塞尔，这些社交场合似乎不可避免。“行…可是正装……”他想起自己那套礼服已经穿过一次了。
零似乎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很自然地说：“明天下午我没有安排。我们可以去学院的商业区看看，你需要购置新的正装。我的……也不太够。”
路明非有些意外地看着零。以零这种凡事准备周全、甚至能提前准备好避难所和应急物资的性格，会没准备足够的正装？他下意识地问：“你没多准备几套礼服吗？”
零面不改色，语气平淡地解释：“本来准备了一套应急。但上次自由之日夜宴已经穿过了。剩下的……放在原本的住处，没有带过来。”她顿了顿，补充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毕竟，礼服通常比较繁琐，不适合日常携带。”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需求似乎也说得通。他点了点头：“好吧。那明天下午一起去看看。”
“一点钟，宿舍楼下见。”零确定了时间。
午餐在简单的对话中结束。两人将餐盒收拾好，便各自返回宿舍。
路明非回到那间依旧有些破损的房间，看着空荡荡的衣柜，开始思考明天该买什么样的衣服。他对于穿着向来没什么要求，只要干净得体就行。不过既然零提议一起去，那就听她的好了。他对于零的审美和效率，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
而另一边，零回到自己整洁得一丝不苟的宿舍。她关上门，走到房间角落那个巨大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衣柜前。
她伸出手，轻轻拉开了衣柜的门。
衣柜内部，并非如外表那般简单。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不下十套各种款式、各种场合的礼服和正装。从简洁优雅的小黑裙到华丽精致的晚礼服，从干练的女士西装到充满设计感的套装，应有尽有，面料和剪裁都堪称顶级，每一件都用防尘袋细心罩好。
零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足以应付任何高端社交场合的衣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关上了衣柜门。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开始规划明天下午的“购物”路线，以及需要引导路明非选择的服装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