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背对着她的,熟悉的倩影映入她的眼帘。
温宝珠每日都能见到这个身影,她再清楚不过‘她’是谁了。
她揉背的手收了回去,莫名地,喉咙竟发紧得很,心也慌极了。
不敢多耽误时间,她挣扎着就起身、下床,又俯身将松垮的寝衣整理好,这才福福身,恭敬地行起了礼来,“夫人。”
她知道穿着寝衣行礼不妥,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夫人就在跟前,难不成叫夫人等着她换好衣服?
这自然是行不通的。
而被温宝珠叫作‘夫人’的沈文欣早就被卧房里的一切吸引了注意。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那檀木衣架上,只因上面挂着侯爷裴清晗平素常着的数身衣裳。
这些衣物,无论是色泽还是样式,皆与侯爷的风格毫无二致。
它们整齐地悬挂于衣架上,仿若在默默地昭示着主人的生活习性与格调。
继而,她的目光又落于青铜镜旁歪斜着的鎏金镶玉束发冠上。
还有桌上平摊摆放的半卷《吴钩谱》,此乃侯爷每日必备的兵书。
更有墙角整齐堆叠的男士皮靴、案几宣纸上刚劲的笔锋字迹……
尽管有过心理准备,但沈文欣还是觉得它们是那么得刺眼,刺得她双目生疼。
这满目的生活印记,恰似一柄重锤,狠狠地敲打在她的心头。
这些印记是这般得清晰,这般得强烈,令她根本无从漠视。
它们就像是一个个无言的铁证,证实着丈夫清晗在此的生活是如此真切,如此真实。
此情此景,从未在她的观星楼里出现过。
她该怎么办?
沈文欣的心中泛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有惊愕,有疑虑,更有深深的怅惘与痛楚。
她不甘心就这么放手。
清晗与她是有感情在的。
他俩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携手走过了这么多个春夏秋冬,彼此之间的默契和信任早已深入骨髓。
岂是温宝珠这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可以相提并论的?
要不是身边的沈霞小声地提醒了她,沈文欣还能继续看下去,还能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逐渐地回过神来,垂眸的瞬间,迅速用睫毛掩盖住眼底那翻涌的暗潮。
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玉簪,仿佛这样一个小动作就能让她恢复镇定。
做完这些,她才缓缓地转过身,嘴角勾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冷漠,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宝珠,不必多礼,你赶紧起身吧!”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
接着,她又伸出纤纤玉手,轻指着一旁的圆桌,示意宝珠走过来。
“我们过去桌边聊。”
她的语气依然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
温宝珠不敢不从,恭敬地应声道。
其实,她不自在得很。
从睁眼就见到沈红,再到看见这么满满一屋子的人,她的心里异样得厉害。
这明明是在她最为习惯,也最为放松的溪云阁,但夫人过来了,她竟然有种自己仿若置身于观星楼的既视感。
她不仅紧张,还局促,她的手和脚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摆放了。
这肯定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