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都没做到!”
“我能不对她颇有微词吗?”
她举起例子来,“你爹在你的这个年纪,你都满地跑了!”
“这真不能比较,比较起来,你娘我得气死来!”
“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点了,外面的人都说你俩恩爱有加,伉俪情深的,我愣是没看出来。你一个月就去她房里两次,这恩爱啥呀!睡觉都睡不到一块去,感情如何升温?”
“倒是你和那温宝珠,还有点子苗头。”
“娘……”
他娘又聊到这类敏感的话题了。
她是他娘,他是她儿,男女有别,怎么在她娘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再说了,感情的事,能简单通过在哪睡觉比较吗?
裴清晗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涌,只能不回应,再通过扯开话题,转移她娘的注意力了。
“你不是说,你没去打听外面人对我们的看法嘛!”
“刚才你说的,又是什么?”
“清晗,你会不会抓重点呀!这是重点吗?”
知道儿子不高兴了,老夫人曹韵只能赶紧收住话头,就此打住了。
罢了,她不说沈文欣的坏话就是了。
她抬了抬眸,煞有其事地聊起了别的趣事来。
“娘只是刻意不去打听有关孩子的事,娘没孙子孙女的,娘在这方面,比不过别人。”
“但其他方面的事,娘爱打听呀!”
她努努嘴,指着一个方向,八卦地比划道:“隔壁孔家,那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孔少博,纳了八房小妾,他家那后院呀,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成日不得安生。我和他娘,还有那些年纪相仿的贵夫人们聊起来,她们都羡慕咱家清净呢。”
看着他娘那眉飞色舞、喋喋不休的模样,裴清晗更无奈了。
他娘的生活够丰富多彩的。
她不是说过自己一个人待在府里寂寞孤独吗?
可现在看来,她哪里有半点儿寂寞孤独的样子?
她身边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姐妹相伴,每天聊的又都是些感兴趣的私密之事,这样的日子,她能不开心吗?
他暗自摇头,意味不明地做起了假设,想着让他娘打退堂鼓,“娘,你这般期盼我有孩子,就不怕我以后的孩子像极了你口中的孔少博,或者是我妹,裴清清吗?”
他俩正好是男女中的两个典型。
这要是聚在一个家里,指定得闹个天翻地覆。
“清晗,你……”
老夫人曹韵被问住了,一时语塞。
“清晗,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咱家就没出过像孔少博这样的人。咱家的传统就是克己复礼,洁身自好,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
“你的孩子哪能像到他呀,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至于清清,都怨咱打小惯坏了她,才导致她脾气不好,嚣张跋扈的。她不任性的时候,还是挺不错的。”
“她是你的亲妹妹,你的孩子就是有像到她的风险的,但咱们好生教养就是了。若是温宝珠怀的是女儿,养育清清踩过的坑,咱都尽力避开。”
哪壶不开提哪壶。
提到女儿裴清清,老夫人曹韵是一肚子的气和火。但她还是选择了维护她。
死丫头学人有心上人,闹得府里乱糟糟的。
等她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她就去收拾她。
她绝不心软了,还得叮嘱她以后不能再去找温宝珠的麻烦。
“嗯。”
裴清晗只是听着,并没有反驳。
他想要的效果,基本上算是达到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他娘就要去找裴清清了。
于是,他淡淡地开口,催促了一句:“娘,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那你就回春华楼吧!”
他本想说去凝香阁——裴清清的住处的,但那样的话,他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清晗,我陪你一起过去溪云阁呀,我顺道去看看那温宝珠。”
“等离开了溪云阁,我还得再去清清的凝香阁走一遭,最后呀,才是回去我的春华楼。”
老夫人曹韵说着自己的打算。
这临近晚上的时候,她将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裴清晗只能随他娘的意了。
……
叶英是知道侯爷晚上会过来溪云阁用膳的。
所以,她提前和厨房打好了招呼。
又因为温宝珠身怀有孕的消息,悄无声息地传遍了整个侯府。
于是乎,厨房更加得上心了。
待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桌时,其丰盛程度实令人瞠目结舌。
而被惊艳到的这人,正是温宝珠。
她目光停驻着,眼底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这是她的晚饭?
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五菜一汤,这完全可与她此前在老夫人的春华楼所食之膳相媲美。
檀木圆桌上,主菜是一尾清蒸鲈鱼。鱼身覆着的火腿薄片与葱丝间,凝着琥珀色的汤汁,鱼目镶嵌的两颗东珠在烛光下微微流转着冷光。
炙羊肉被切成了骰子大小,整整齐齐地码在了鎏金錾花盘里,它表面裹着的蜂蜜糖浆经炭火地烘烤,泛起了诱人的焦糖色,配合着点缀其上的西域孜然与白芝麻,一整个精美的艺术品既视感。
素斋里,翡翠豆腐卧在青瓷碟中,嫩白豆腐嵌着切碎的菠菜汁,仿若翡翠落雪。
松露酿冬菇的黑褐色菌盖下,填满了剁碎的鸡脯肉与马蹄粒,这种搭配不仅增加了菜肴的丰富度,还带来了独特的风味。
另有一碟水晶虾饺,半透明的粉皮下蜷着嫣红虾仁,好似裹在薄冰里的晚霞。
最后一道是芙蓉鲜蔬汤,嫩豆腐切成细如发丝的絮状,漂浮在乳白的鸡汤上,点缀着枸杞与嫩豌豆,汤面还浮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蛋皮,随着热气轻轻地漾动。
“宝珠,你得等等侯爷!”
“侯爷应该马上就会过来的。”
见宝珠围在餐桌边打量着菜色,叶英轻声地提醒了一句。
“叶英,侯爷会过来这吃晚饭?”
“他何时说过了?”
温宝珠全然不知道有这回事,她不确定地一问。
“是呀,宝珠。”
“今个儿早上,侯爷离开的时候说的。”
“是我疏忽了,这菜肴都端上桌了,我才记起还没与你提过这事。我都给忙晕了。”
叶英一边说着,一边道起了歉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是对自己的失责行为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
“哦,那没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影响什么。”
“我现在知道了,也是一样的。”
说话间,温宝珠猛然地记起了一事来——昨天侯爷有叮嘱她把今日的诊断结果告诉他。
那她待会儿就说吗?在饭桌上说?
可侯爷,会喜欢孩子吗?
他与夫人成婚多年都未有子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侯爷单纯不喜欢,也不想要孩子呢!
这是她最为担心且关心的事了。
她摸不准侯爷的心意。
温宝珠这一等,不仅等来了侯爷裴清晗,还等来了老夫人曹韵。
见到俩人一同出现在了门口,她赶忙起身并屈身行礼,“侯爷,老夫人!”
“你这怀着孩子呢,怀孕期间,这些规矩就免了吧!”
老夫人此言一出,温宝珠紧张且局促的视线就紧追着侯爷裴清晗而去。
侯爷应该有听到老夫人的话吧?
她有孕的消息,老夫人替她说了出来,那她还要说吗?
“是,谢老夫人。”
她缓缓地挺起身来,拘谨地等着被安排。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侯爷今晚好生奇怪,也好生冷漠呀!
侯爷怎么都不说话了?
从进门到现在,他也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
为,为什么会这样呀?
于是,她张着惊惶、不知所措的眼神朝着他望去。
结果,她就亲眼目睹了他做着就餐前的一系列净手工作。
裴清晗先是将手伸进鎏金铜盆里,手洗完出来后,又屈指弹落着指尖的水珠,再接过叶英递过来的锦帕,擦拭着泛着冷玉般光泽的指节。
做完这些,他走了几步路,撩起绣着云雷纹的衣摆,便落座了。
“温宝珠,你还杵在那里干甚?”
“过来坐呀!”
“莫非你也像我一样,吃了晚饭,不成?”
招呼温宝珠的人,依旧是老夫人曹韵。她比儿子裴清晗还要更早一些地落座在餐桌前。
她不是来吃晚饭的,诚如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她已经吃过了。
她主要是来瞧瞧温宝珠的。
上午诊脉的时候,她对她凶了点。
下午的时候,她遣桂月来给她送了点礼品,不知道合不合她的心意,正好可以借机问问。
“是,宝珠这就过来。”
因为侯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温宝珠只好往离他远点的椅子上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