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下来,当真是叫溪云阁的温宝珠占尽了便宜!
沈红抬眼偷瞧着自家夫人,见她神色未改,面上瞧不出波澜,她的心下更觉难受了——这场气派盛大、耗费诸多心力操办的满月宴,是侯府目前的头等大事没错,可夫人本人,压根就跟这热闹的核心没有丝毫的关系。
夫人分明是为了给侯府撑场面、挣体面,才勉强露面的。
不仅如此,打从筹备这场宴席起,夫人就忙前忙后,各种操心琐碎上的安排,像精心安排宾客座次,调配宴席上的菜品、器具等等,忙得脚不沾地的。
结果呢,却要被这满座的流言泼脏水,夫人多冤呀!
沈红暗忖:就该让那温宝珠来承受这些流言蜚语的。
她倒好,舒舒服服地躲在溪云阁里,什么好处都叫她给占尽了,夫人却只得到了她的麻烦。
若是沈红心中的念头被沈文欣知道了,她只会觉得无语至极。
她故意不让温宝珠出来,严防死守地堵住每一条她可能露面的机会,为的不就是想让自己侯府夫人的身份更深入人心和更根深蒂固吗?
温宝珠要是出来了,凭借着她产妇的身份,谁还会去关注她这位正室夫人?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悠悠众口,要想瞒住事儿,难如登天。
那些碎嘴的妇人们,聚在一处时,调笑着、议论着,虽说言辞难听刺耳,像扎人的刺,可仔细咂摸,说得竟是一点都没错的,也叫人辩驳不得。
沈文欣微微前倾身子,隔着满是珍馐、杯盏交错的酒桌,目光穿过厅里略显喧嚣、往来穿梭的人群,向着隔了些距离,被宾客簇拥的丈夫裴清晗,还有一旁同样笑意融融的公爹裴岳看了去。
他们俩人脸上的喜说,明晃晃的,似春日暖阳般耀眼,是发自真心的开心。
可那暖,却不是为了她。
那喜悦里头,藏着对新生儿满满的期待,对家族添了新血脉的看重与欢喜,独独没有半分,是分给她这个正牌夫人的。
她也很少见到丈夫清晗这样——他俊秀的眉眼间舒展得毫无保留,连眼角的细纹里都浸着愉悦。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做出的不亲自养小裴昭的决定。
她以为侯府会更看重男孩些,自然,对待女孩,就是轻视了。
可当婆婆曹韵说起了要大办特办满月宴时,她逐渐地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但她也反悔不了了。
沈文欣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轻轻攥紧,又缓缓松开。
她面上依旧维持着端庄娴静,仿若方才的情绪波动未曾有过,可眼底那丝落寞,像被夜风吹落的花瓣,悄然飘坠,没入心底的阴影时,也黯淡了神色。
“小红,现在场合敏感,不适合将这样的话宣之于口,务必要注意分寸。”
她的声音轻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似要把某些涌动的情绪,重新摁回心底 。
“你随我一同离开这吧,说话要更谨言慎行,别让别人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