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暗流汹涌》· 第6章 生死一线
弩箭破空的尖啸声刺破了内库的死寂！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凌云浑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刹那倒竖起来！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没有选择向前扑倒或左右闪避——那只会将自己暴露在后续的攻击之下。他猛地向后仰倒，身体如同折断的柳条，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铁板桥姿势，险之又险地让那支淬毒的弩箭擦着鼻尖飞过！
“笃！”弩箭深深钉入他身前不远处的木柜上，箭尾剧烈颤抖，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几乎在躲过致命一击的同时，凌云左手在地面一撑，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右手已从靴筒中拔出备用的短刃，看也不看便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奋力掷出！同时双腿发力，向侧后方一个翻滚，躲到了一排厚重的卷宗柜后面。
“叮！”黑暗中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显然偷袭者格开了他掷出的短刃。
“反应不慢。”一个沙哑、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传来。伴随着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夜行衣、身形瘦削、脸上蒙着黑巾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他手中端着一具造型奇特的小型手弩，弩箭已重新上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箭尖，如同毒蛇的信子，牢牢锁定了凌云藏身的方向。
凌云背靠着冰冷的柜子，心脏狂跳，呼吸急促。刚才那一瞬间的生死搏杀，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肋下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传来阵阵刺痛。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身上。
这人是谁？北镇抚司的内库守卫？不对！守卫发现潜入者，第一反应应该是示警和围捕，而不是这样悄无声息的致命暗杀！而且，这人的身手和那股阴冷的杀气，绝非普通守卫所能拥有。这是一个专业的杀手！是早就埋伏在这里，等着他自投罗网？还是尾随他进来的？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他的行踪早已暴露！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你是谁？”凌云压低声音，试图拖延时间，寻找脱身的机会。他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计算着到通风口的距离，以及可能的突围路线。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移动着脚步，调整着角度，始终让手弩对准凌云可能露头的位置。他的步伐轻盈而诡异，如同在黑暗中滑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种沉默带来的压力，远比任何叫嚣更令人窒息。
“崔振海派你来的？”凌云再次试探，同时将手悄悄摸向怀中，那里有他刚刚藏入的几份关键密报。
听到“崔振海”三个字，黑衣人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虽然极其短暂，但凌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果然与崔振海有关！
“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黑衣人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沙哑，“把东西交出来，可以给你个痛快。”
东西？他果然是为了这些密报而来！凌云心中雪亮，对方不仅要灭口，还要夺回这些可能致命的证据！绝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回他们手中！
“想要？自己来拿！”凌云冷笑一声，猛地将旁边柜子上的一摞沉重卷宗用力推倒！
“轰隆！”卷宗散落一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赌的就是这一下！内库深处虽然偏僻，但如此大的动静，很可能引起外围巡逻守卫的注意！只要守卫被引来，局面就会混乱，他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果然，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干扰了瞬间，弩箭下意识地偏了偏。
就是现在！
凌云如同猎豹般从柜子后窜出，不是冲向黑衣人，也不是冲向通风口，而是冲向相反方向——内库更深处！他抓起散落在地上的卷宗，不断向身后抛洒，制造更大的混乱和障碍！
“找死！”黑衣人眼中寒光一闪，扣动扳机！
“咻！”弩箭再次射出，穿透飞舞的纸张，擦着凌云的肩胛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凌云闷哼一声，脚步不停，反而借着前冲的势头，猛地撞向深处一扇看似是墙壁的隔板！
“砰！”隔板被他撞开，后面竟然是一条狭窄的、不知通向何处的暗道！这是他刚才观察时发现的唯一可能存在的生路！
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身后，黑衣人如影随形，也紧跟着冲入暗道！
暗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感觉和风声向前狂奔。身后黑衣人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暗道曲折蜿蜒，岔路极多，如同迷宫一般。凌云根本顾不上分辨方向，只能凭着直觉选择一条路拼命向前！
他不知道这条暗道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前方是生路还是绝路。他只知道，绝不能停下，绝不能落入黑衣人之手！
奔跑中，他感到肋下和肩胛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不断渗出，体力在快速流失。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黑衣人的耐力显然比他更好！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被追上！
前方出现一个拐角，凌云猛地拐过去，随即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紧贴着冰冷的石壁。他听到黑衣人的脚步声迅速接近。
就在黑衣人即将拐过弯道的瞬间，凌云用尽全身力气，将一直攥在手中的、从散落卷宗里抓起的一把防虫石灰粉，猛地向身后扬去！
“噗！”石灰粉劈头盖脸地罩向黑衣人！
“啊！”黑衣人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显然被石灰迷了眼睛，脚步顿时一乱。
凌云趁机转身，将怀中那份最关键的、写着预警信息的发黄信函，迅速塞进了拐角处一道不起眼的石缝深处！他不能带着所有证据冒险，必须留一份后手！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发力向前狂奔！这一次，他必须甩掉黑衣人，或者……解决他！
身后的怒吼声和脚步声再次逼近，但明显多了几分狂躁和愤怒。石灰粉虽然不能致命，但极大地干扰了黑衣人的视线和行动。
暗道似乎到了尽头，前方隐约传来水声和一丝微弱的光亮。凌云心中一凛，加速冲了过去！
冲出暗道口，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眼前是一条地下暗河，河水湍急，发出哗哗的声响。暗河一侧是粗糙的岩壁，另一侧则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台。而石台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铁栅栏，栅栏外，隐约可见是关城内某处偏僻的街巷！
出口！凌云心中狂喜！但当他冲到铁栅栏前时，心又沉了下去。栅栏被一把巨大的铜锁锁死，锈迹斑斑，显然已久未开启。
前有铁锁，后有追兵！绝境！
他猛地转身，背靠铁栅栏，看着从暗道中缓缓走出的、眼睛通红、满脸杀气的黑衣人。黑衣人抹去脸上的石灰，手中的弩箭再次抬起，对准了凌云。
“跑啊？怎么不跑了？”黑衣人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
凌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绝望，缓缓拔出腰间那柄从野狐岭带回来的弯刀。刀身映着暗河水微弱的光，泛着冰冷的寒意。肋下和肩头的血顺着胳膊流下，染红了刀柄。
“那就……做个了断吧。”凌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决死的惨烈。他死死盯着黑衣人，将全身残存的内力灌注于刀身。即便死，也要崩掉对方几颗牙！
黑衣人似乎被凌云这股决死的气势所慑，动作微微一顿。但随即，杀意更盛，手指扣向了弩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哗啦！”
暗河中突然水花四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湍急的河水中猛地窜出，带起一片寒光，直刺黑衣人的后心！
这变故来得太快！黑衣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凌云身上，根本没想到水下还藏着人！他察觉到背后恶风不善，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
“噗嗤！”
一柄狭长、带着弧度的奇门兵刃，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刺穿了黑衣人的心脏，从前胸透出！
黑衣人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刀尖，手中的弩箭无力垂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有大股的鲜血涌出。
黑影手腕一抖，兵刃抽出。黑衣人软软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凌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望向那个从水中跃出的黑影。
黑影站在黑衣人尸体旁，甩了甩兵刃上的血珠。借着微弱的光，凌云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同样是一身黑色水靠，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冷静得可怕的眼睛。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那人看了一眼凌云，目光在他染血的伤口和紧握的弯刀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弯腰在黑衣人身上快速摸索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片刻后，他似乎找到了什么，揣入怀中，然后对凌云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便毫不犹豫地再次跃入了湍急的暗河，瞬间被水流吞没，消失不见。
从出手到离开，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凌云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又看了看恢复平静的暗河水面，恍如梦中。这个神秘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他拿走了什么东西？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但此刻不是思考的时候。铁栅栏外的街道上，已经传来了巡逻兵卒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显然刚才的动静引起了注意。
凌云强忍着伤痛，看了一眼那神秘人消失的河面，咬咬牙，转身沿着来时的暗道，快速退回。他必须赶在被人发现之前，回到案牍库的通风口，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今晚的遭遇，如同一场噩梦。但他怀中的那几份密报，和石缝中藏匿的信函，却真实地提醒着他，这场生死博弈，才刚刚开始。而那个神秘的黑衣杀手和更神秘的水中来人，让这本就浑浊的水，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雁门关的夜，隐藏着太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