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暗流汹涌》· 第12章 暗河谜影
暗河的水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放大了每一丝声响，也放大了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
凌云背靠冰冷的岩壁，右手紧握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肋下和背部的伤口在冰冷的河风中阵阵刺痛，提醒着他此刻的虚弱与危险。他死死盯着对岸那个缓缓转过身来的身影，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双眼中读出些什么。
是敌？是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对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深邃得像两口古井，不起丝毫波澜。他手中那柄狭长、带着弧度的奇门兵刃已经擦拭完毕，随意地放在身侧的岩石上，但这个距离，对于高手而言，兵器触手可及。
凌云的大脑飞速运转。这神秘人两次出现，都太过巧合。第一次在绝境中出手相救，却又夺走杀手身上的某物，随后消失。第二次，竟在这绝密的地下暗河相遇。他到底是谁？属于哪一方势力？目的是什么？
如果他是敌人，此刻自己重伤力竭，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如果他是友，为何始终不言不语，行踪诡秘？
“阁下是谁？”凌云终于打破沉默，声音因受伤和疲惫而有些沙哑，但在空旷的洞穴中依然清晰。他必须试探。
对岸的身影依旧沉默，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在仔细打量凌云。片刻后，他抬起手，并非去拿兵器，而是指向凌云身后的某个方向。
凌云心中警惕，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暗河下游的一片黑暗，水声似乎更加湍急。什么意思？让他往下游走？
“下游……有出路？”凌云试探着问。
神秘人轻轻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凌云心中惊疑不定。下游是否有出路暂且不论，这神秘人为何要指点他？他再次看向对方，试图从那张被阴影笼罩的脸上找到更多线索，但除了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他什么也看不到。
“那晚……多谢阁下出手相救。”凌云换了个方式，拱手道谢，同时紧盯着对方的反应，“还未请教尊姓大名，日后也好报答。”
神秘人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话。他缓缓站起身，动作轻盈利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拾起放在岩石上的包裹和那柄奇门兵刃，看也没看凌云一眼，转身便朝着暗河上游的黑暗走去，几步之后，身影便融入了浓郁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来无影，去无踪。
凌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河风带着水汽吹拂在他脸上，冰冷刺骨。神秘人的出现和离开，都充满了谜团。他指出的下游生路，是善意，还是另一个陷阱？
此刻，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退回乱葬岗，外面很可能还有杀手守株待兔。留在这里，迟早会因伤重或饥渴而倒下。下游，是唯一未知的方向。
赌一把！
凌云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感，迈步踏入冰冷的河水中。河水不深，仅及膝盖，但水流湍急，冰冷刺骨，让他受伤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咬紧牙关，逆着水流，艰难地向下游跋涉。
暗河两岸是湿滑的岩壁，怪石嶙峋。他一手扶着岩壁，一手紧握弯刀，小心翼翼地在及膝的河水中前行。黑暗中，只有水声和他沉重的喘息声为伴。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是绝路，还是生机？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并且隐约传来了人声！凌云心中一凛，立刻停下脚步，屏息凝神，紧贴着一块巨大的岩石，悄悄向前窥探。
只见前方河道变得开阔，河水在此处形成一个回旋的水潭。水潭一侧的岩壁上，竟然开凿出了一个简陋的码头，码头上拴着几条小舟。更让他震惊的是，码头后方，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洞窟，洞窟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竟然是一个隐蔽的地下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用油布覆盖的货物箱，一些穿着普通苦力服、但眼神锐利、行动矫健的汉子正在忙碌地搬运着货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气味——是火药和桐油的味道！还有……新铸兵器的铁腥味！
军械！这里是秘密转运军械的据点！
凌云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瞬间明白了！难怪野狐岭的敌军能如此精准地获得情报和补给，雁门关内，竟然藏着这样一个为敌人输送军械的秘密通道！而看守这里的这些人，显然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训练有素的……内应！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在北镇抚司和边军的眼皮底下，经营如此庞大的秘密据点？崔振海？还是另有其人？
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带回去！
就在他准备悄悄后退，另寻出路时，仓库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大声吆喝着：“快！快！把这批‘黑货’赶紧装船！天亮前必须运出关！上面催得紧！”
“黑货”？凌云心中一动，凝神望去。只见几名汉子从仓库深处抬出几个明显不同的、更加沉重的箱子，箱子上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号。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搬上其中一条小舟，用厚厚的油布盖好。
那是什么东西？感觉比军械更加重要？
突然，凌云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背后袭来！他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上游的黑暗中扑来，刀光直取他的后心！是那个持刀杀手！他竟然也找到了地下暗河的入口，追踪而至！
“有奸细！”凌云来不及多想，发出一声怒吼，同时身体向侧面猛地扑倒，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一刀！
“噗通！”他摔入冰冷的河水中。
这一声怒吼和落水声，瞬间惊动了仓库那边的人！
“什么人？！”
“抓住他！”
仓库内的汉子们立刻炸了锅，纷纷拔出兵器，朝着凌云落水的方向冲了过来！而那名持刀杀手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惊动仓库的人。
机会！混乱就是生机！
凌云从水中猛地窜起，不顾一切地朝着下游黑暗处狂奔！他现在身负重伤，又暴露了行踪，必须趁乱突围！
“站住！”
“别让他跑了！”
身后传来杂乱的呼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箭矢“嗖嗖”地射入他身边的水中。凌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黑暗中拼命奔逃。下游的河道变得更加狭窄曲折，水流也更加湍急。他借着地形的复杂，勉强与追兵拉开了一段距离。
但失血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脚步也变得踉跄。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继续沿暗河向下，另一条则是一个向上倾斜的、狭窄的缝隙，隐约有新鲜空气流入。
向上！必须回到地面！
凌云用尽最后力气，钻进了那条向上的缝隙，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缝隙陡峭湿滑，他不知爬了多久，终于看到头顶出现了一丝微光和一个破旧的木栅栏。
他用肩膀猛地撞开木栅栏，奋力爬了出去。刺眼的阳光瞬间让他眯起了眼睛。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废弃的菜窖之中。外面传来鸡鸣犬吠和人声，似乎是关城内的某处民居后院。
暂时……安全了……
他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息着，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地下军械库的发现，让他心惊肉跳。雁门关的危机，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
而那个神秘人指引他来到下游，是巧合，还是故意让他发现这个秘密？他到底是谁？
无数疑问和沉重的疲惫感一同袭来，凌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在他彻底昏迷前，仿佛听到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北镇抚司特有的铜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