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以及无处不在的、足以将金铁撕成齑粉的恐怖撕扯力!
这就是被卷入空间裂缝后的第一感觉。
张玄真只觉天旋地转,仿佛被扔进了一个疯狂的搅拌机,四面八方都是扭曲的光影和狂暴的空间碎片。护体道元被挤压得剧烈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若非他肉身强横无匹,又经镇狱道元千锤百炼,恐怕瞬间就会被这混乱的空间之力撕碎。
他强行稳住心神,《太乙金华宗旨》守住灵台清明,全力运转镇狱道元,暗金色的光晕死死护住周身,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块礁石,艰难地抵御着冲击。
就在他勉强稳住身形,试图观察四周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不受控制地撞入他的怀中。
是幽冥圣女!
她的情况似乎更糟一些。方才与凝光仙子激战消耗巨大,又硬接了空间崩塌的第一波冲击,此刻护体幽光已然十分黯淡,面纱上甚至染上了一抹刺眼的鲜红。在这完全失控的空间乱流中,她如同断线的风筝,眼看就要被几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吞噬!
千钧一发之际,张玄真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臂,一把揽住她纤细却冰冷的腰肢,将其死死固定在自己身前,以自身为盾,硬生生扛住了那几道致命的空间撕裂之力!
嘭!嘭!
沉重的撞击力传来,张玄真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护体光晕终究没有破碎。
怀中的圣女娇躯微微一僵,似乎极不习惯与人如此贴近,尤其是男子。但她也是果决之人,深知此刻危机四伏,任何犹豫都可能万劫不复。她并未挣扎,反而立刻收敛心神,将残存的幽冥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张玄真的护体光晕之中,与其镇狱道元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更加坚韧的灰金色光罩!
一阴一阳,一镇一幽,两种截然不同却都强大无比的力量,在这生死关头,竟形成了某种微妙的互补与平衡,共同抵御着外界恐怖的空间风暴。
两人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被混乱的空间乱流裹挟着,向着未知的深处急速漂流。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周围不再是冰原景象,而是光怪陆离、色彩扭曲的虚空幻象,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无比的、如同星云般的能量团,以及一些散发着死寂气息的、破碎的陆地碎片从旁边掠过。
这里似乎是世界之外的无尽虚空!
也不知漂流了多久,周围的空间乱流似乎渐渐平复了一些,虽然依旧危险,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的毫无规律。
两人都消耗巨大,道元接近枯竭。
“必须找个地方落脚恢复,否则迟早被耗死在这里。”张玄真沉声道,声音因为消耗过度而有些沙哑。他强大的神识艰难地向外延伸,试图寻找一处相对稳定的“礁岛”。
圣女靠在他怀中,气息微弱,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只是全力维持着法力输出。面纱之下,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终于,在神识感知的边缘,出现了一块漂浮在虚空中的、大约数里方圆的黑色巨石。巨石表面坑洼不平,散发着微弱的引力,似乎能暂时落脚。
“那边!”张玄真精神一振,立刻调动最后的力量,艰难地操控着方向,向着那块巨石漂去。
过程依旧凶险,数次差点被突然出现的空间褶皱卷走。但最终,两人还是有惊无险地落在了这块冰冷的巨石之上。
脚踏实地的瞬间,两人几乎同时瘫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赶紧取出丹药服下,全力恢复几乎枯竭的道元和伤势。
这块巨石似乎是由某种极其坚硬的未知金属构成,表面冰冷死寂,没有任何生机。虚空中弥漫的稀薄能量也异常狂暴,难以直接吸收。在这里恢复,速度极其缓慢。
调息了许久,两人才勉强恢复了一些行动力。
张玄真首先检查自身,伤势不轻,但根基无碍。他看向一旁的圣女,只见她依旧盘膝闭目,周身幽冥之气流转,但气息依旧十分虚弱,显然伤得比他更重。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染血的面纱,以及那即便在虚弱中也依旧挺直的脊背,心中不由对此女多了几分佩服。能在那种情况下果断与他合力,心性之坚韧果决,远超常人。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事,手掌一翻。
只见掌心之中,正静静躺着那枚从空间裂缝最后关头抢到的、散发着微弱七彩光芒的物品。
这是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形状不甚规则的水晶碎片。碎片通体透明,内部却仿佛封存着一片微缩的、不断流转的七彩星云,散发着一种温暖、祥和、却又蕴含着难以想象空间力量的气息。
只是握在手中,就能感觉到周围狂暴的空间之力似乎都变得温顺了一些。之前两人能侥幸从空间乱流中支撑到现在,恐怕也有这碎片无意中散发出的空间稳定力量的功劳。
“这是……?”张玄真仔细感应,发现这碎片的气息,竟然与他手中的星枢残片,以及那巨舰核心的星枢,有几分同源之感!但更加古老,更加深邃!
难道这也是某个更高级星枢的碎片?或者说,是古道廷某种空间法宝的核心部件?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旁调息的圣女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第一时间也落在了张玄真手中的七彩水晶碎片上,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有惊讶,有了然,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渴望?
“你认识此物?”张玄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开口问道。
圣女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却带着一丝异样:“若我没看错……这应该是‘虚空星核’的碎片。”
“虚空星核?”张玄真皱眉,他从未听说过此物。
“据我圣教最古老的典籍零星记载,”圣女解释道,“传闻古道廷鼎盛时期,曾炼制过七枚‘虚空星核’,用以稳定诸天万界之间的星空古路,甚至能开辟临时性的稳定空间通道,乃是涉及空间法则的无上至宝。后来道廷崩灭,星核也随之破碎散落,不知所踪……没想到,竟会在此地见到一枚碎片。”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那碎片,带着灼热:“此物对我圣教计划,至关重要……”
张玄真心中恍然,原来如此。难怪幽冥道费尽心思想要进入冰封王座,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什么圣物,更重要的目标,可能就是这“虚空星核”!
而这块碎片,竟然能稳定空间乱流,其价值无可估量!对他寻找回归地球的星门,或许也有大用!
他不动声色地将碎片收起,淡淡道:“此物乃是我们一同落入此地前所得,暂且由我保管。待脱离险境,再论归属不迟。”
圣女看了他一眼,眼眸深邃,并未出言争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理应如此。”此刻两人深陷绝境,确实不是内斗的时候。
她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巨石边缘,望向四周无尽虚无的黑暗,以及远处那些缓缓旋转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能量漩涡,语气凝重:“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我们现在何处,以及如何离开这片死寂虚空。”
张玄真也站起身,与她并肩而立。两人暂时抛开了阵营之见,如同被困荒岛的旅人。
“虚空无尽,盲目乱闯死路一条。”张玄真沉吟道,“这块碎片似乎能感应空间波动,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感应一下,哪个方向的空间相对稳定,或者有类似世界的牵引力。”
他再次拿出那枚虚空星核碎片,将一丝道元缓缓注入其中。
碎片表面的七彩星云光芒微微亮起,如同指南针般,开始缓缓旋转起来,最终,指向了一个特定的方向!并且从碎片中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空间锚点的感应!
那个方向,似乎存在着一个相对稳定的世界或者空间节点!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希望。
“就走这个方向。”圣女果断道。
没有更好的选择,两人再次联手,以虚空星核碎片为指引,小心翼翼地离开这块巨石,如同两颗微小的尘埃,向着那片未知的、却蕴含着一线生机的黑暗深处,缓缓漂去。
绝境之中,这微弱的星辉,便是唯一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