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幽州军的军心,如决堤江河般尽数涌向秦风,将台上那些原本还想倚老卖老、与宇文成都里应外合的冀州旧将,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噤若寒蝉。
宇文成都终于坐不住了。
他那张俊美如玉的面庞上,覆盖着一层冰霜。
他身旁的一名骁果军心腹将领,感受到了主将的怒意,压低声音请战:“将军,那王虎不过是筋骨强横的莽夫,末将愿往,只需三十招,必取其项上人头,为您立威!”
“你不是他的对手。”宇文成都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直接打断了心腹的请缨。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到了这个地步,派再多的普通将领上去,也不过是给秦风的威望添砖加瓦,多添几个任人耻笑的笑料罢了。
想在这数万大军面前,将倾斜的天平强行扳回来,想震慑住这群已经被秦风养刁了胃口的骄兵悍将,只有一个办法——他,亲自出手!
就在王虎一记刚猛无俦的冲拳,将一名冀州挑战者打得口喷鲜血、倒飞下擂台,引得全场幽州军山呼海啸般喝彩之际,宇文成都蓦地从将台的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他那魁梧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座山岳拔地而起,瞬间吸引了校场内所有人的目光。
欢呼声,戛然而止。
“王校尉一身横练功夫,出神入化,本将见猎心喜,也想下场,向王校尉讨教几招,不知可否?”
宇文成都的声音并不响亮,却蕴含着一股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灌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动了!
只见他脚尖在将台边缘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同一只展翅的金翅大鹏,挟风雷之势,从数丈高的将台上悍然跃下!
“轰!”
一声闷响,他没有像寻常高手那般追求轻盈落地,而是以一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方式,重重地砸在了王虎所在的擂台之上。坚实的木质擂台剧烈一震,仿佛都在呻吟。
他手中那杆标志性的凤翅镏金镗,被他单手握持,镗尾拄地,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金色寒芒。
全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大比武真正的重头戏,这位名震大隋的天宝大将,终于要亲自下场了!
擂台之上,王虎看着眼前的宇文成都,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如同山岳般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压力,远非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可比!
“请!”
王虎不敢有丝毫怠慢,深吸一口气,抱拳一礼,双脚分开,沉腰坐马,摆开了他最强的防御架势。体内的真气疯狂运转,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宛如铁水浇筑。
“看招!”
宇文成都惜字如金,根本不屑于多言。他手腕一振,那重达百斤的凤翅镏金镗在他手中仿佛没有重量,镗尖一抖,瞬间幻化出九朵碗口大的镗花,最终九合为一,化作一道刺目的金线,看似轻描淡写地朝着王虎的胸口刺去。
这一招,快、准、狠!看似平平无奇,但王虎却感到一股螺旋钻探般的锐利劲风扑面而来,刮得他脸颊生疼,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瞳孔收缩,来不及多想,将毕生功力运至极限,双臂交叉,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护在胸前,准备硬接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爆响!
凤翅镏金镗的尖刃,精准无比地点在了王虎双臂交叉的中心点。
王虎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且带着恐怖穿透力的螺旋劲气轰然爆发!他那足以硬抗刀劈斧砍的护体真气,竟如同薄纸一般,被瞬间洞穿!
“咔嚓!”
一声细微的骨裂声响起。
王虎整个人如同被一头狂奔的攻城巨犀正面撞中,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身形控制不住地向后爆退。他的双脚在坚硬的擂台地面上,犁出了两道半尺多深的恐怖沟壑,碎木翻飞,一直退到擂台的边缘,才用尽全身力气,堪堪稳住身形。
他骇然低头,只见自己的右臂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小点,一丝鲜血,正不受控制地从中渗出,将衣袖染红。
仅仅一招!他苦修二十年,引以为傲的横练铁布衫,就被破了!
“第二招!”
宇文成都的脸上没有丝毫得意,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得势不饶人,身影如影随形,在王虎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第二镗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横扫而至。
王虎肝胆俱裂,仓促间只能提起左臂抵挡。
“砰!”
这一镗,结结实实地扫在了王虎的胸口。
王虎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胸骨塌陷的声音清晰可闻,人在半空便喷出一大口鲜血,重重地摔下了擂台,挣扎了几下,竟是没能再站起来。
三招!
从出场到结束,仅仅三招,以防御着称的先天高手王虎,便被干净利落地击败!
全场,一片死寂!
幽州军将士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骇。而那些关陇门阀的将士,则是在短暂的沉寂后,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宇文成都对周围的喝彩充耳不闻,他冰冷的目光,又落在了另一个擂台上,刚刚一刀将对手劈飞的周通身上。
他用镗尖遥遥一指。
“你,也上来!”
“杂碎!休得猖狂!”
周通双目赤红,眼见兄弟惨败,胸中怒火冲天而起。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提着他的鬼头大刀,纵身一跃,重重地跳上了宇文成都所在的擂台。
“杀!”
周通没有半句废话,将自身霸道绝伦的刀法施展到了极致。鬼头大刀在他手中舞成一片森然的刀山,每一刀都带着开碑裂石的威势,朝着宇文成都当头罩下。
然而,他引以为傲的刀法,在宇文成都那重达百斤,却又灵动无比的凤翅镏金镗面前,显得笨拙而可笑。
“铛!铛!铛!”
宇文成都甚至没有后退半步,手中金镗上下翻飞,时而如灵蛇出洞,精准地点在周通刀法的破绽之处,时而如巨灵抡锤,以绝对的力量将周通的重斩荡开。
周通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刀都仿佛劈进了棉花里,有力无处使,憋屈到了极点。
不到十招,宇文成都抓住一个破绽,凤翅镏金镗的月牙刃猛地一绞,只听“哐当”一声,周通虎口崩裂,鲜血淋漓,鬼头大刀再也握持不住,脱手飞出。
下一刻,宇文成都欺身而近,一脚踹在了周通的腹部。
周通如同一个破麻袋,被狠狠地踹下了擂台。
紧接着,是刚刚突破先天,忠厚勇猛的陈平。他修炼的《强军诀》大开大合,但在宇文成都鬼神莫测的镗法下,十五招落败,长枪被夺,身中三处创伤。
是身法最是灵活的副将张诚。他试图利用速度游斗,却发现宇文成都的步法同样迅捷,那杆沉重的金镗在他手中,竟比自己的佩剑还要快上一线!二十招后,被镗杆扫中后背,狼狈跌出场外。
最后,轮到了刘猛。
“吼!”
刘猛看到兄弟们接连败北,双眼早已通红如血。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将上衣猛地撕碎,露出那一身仿佛黄金浇筑的恐怖肌肉。金钟罩催发到极致,一层淡金色的气芒笼罩全身。
他没有跃上擂台,而是一步步,沉重地走了上去,每一步,都让整个擂台为之震颤。
“来!”刘猛发出一声怒吼,竟是放弃了所有防御,主动发起了冲锋,一双铁拳如同攻城锤,轰向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许。
“有几分胆色。”
他不闪不避,同样一镗砸了过去。
“咚!”
拳镗交击,发出的竟不是金铁之声,而是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刘猛身形一晃,而宇文成都,也出人意料地后退了半步!
“好!刘将军威武!”
幽州军阵中,终于爆发出了一阵压抑许久的喝彩!
刘猛虽然落入下风,但他,是唯一一个能正面逼退宇文成都的人!
然而,这声喝彩,却仿佛点燃了宇文成都的怒火。
“有点意思,再来!”
宇文成都长啸一声,体内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他手中的凤翅镏金镗上,竟也覆盖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芒,威势比之前强了何止一倍!
“破!”
他一镗快过一镗,一镗重过一镗,化作漫天金色的幻影,疯狂地砸向刘猛。
刘猛咬碎钢牙,将金钟罩运转到极限,双拳挥舞,苦苦支撑。
“咚!咚!咚!咚!”
密集如暴雨的撞击声响彻全场,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一团金光,将刘猛的身影彻底吞噬。
在承受了足足三十六记重击之后,一声仿佛琉璃破碎的脆响,清晰地传了出来。
“咔嚓!”
刘猛体表的淡金色气芒,轰然碎裂!
他那号称刀枪不入的金钟罩,被破了!
宇文成都的最后一镗,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胸口。
“噗!”
刘猛的身体像一个被戳破的水袋,鲜血狂喷,高大的身躯向后倒下,将坚固的擂台都砸出了一个大坑,彻底失去了战力。
连败五将!
秦风麾下,威名赫赫的五大先天战将,张诚、刘猛、周通、王虎、陈平,竟无一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十个回合!
宇文成都的强悍实力,如同五记无情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一个幽州军将士的心上,也彻底震慑了整个校场。
那些刚刚被击败,垂头丧气的冀州旧将和关陇门阀子弟,此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为宇文成都大声喝彩,气焰再次变得嚣张无比。
“天宝大将!威武!”
“无敌!宇文将军当世无敌!”
“什么幽州悍将,在宇文将军面前,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
嘲讽声,欢呼声,响成一片。
在万众瞩目之下,宇文成都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凤翅镏金镗,镗尖上,还挂着一丝刘猛的血迹。他志得意满,睥睨全场。
他没有看台下那些已经挣扎着站起,却满脸屈辱与不甘的手下败将,而是将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遥遥地,投向了从始至终都安坐在将台之上,神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秦风。
将台上,秦风终于有了动作。
他端起面前早已凉透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连场大战,只是一出无足轻重的戏码。
也就在此时,宇文成都的声音,响彻全场。
他用镗尖,隔着百步之遥,指向将台上的秦风,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直接的挑战。
“秦总管,你的手下,都已经败了。”
“现在,该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