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山口村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徐美华的心情也是一团糟。
连续两天,她给远在广州的周清恒打电话,总是无人接听。
起初她还心存侥幸,直到今天下午,她再次将电话拨到了周清恒的单位。
“找周清恒?他请假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陌生。
“请假?什么时候的事?”
“好几天了,跟他爱人毛玲玲一起请的,说有急事。”
急事?什么急事需要夫妻二人同时请假?
打完电话,回到惠民商店的徐美华依然眉头紧蹙。
忽然,她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清恒堂哥和堂嫂请假外出是跟清和他们的事情有关?
越想,她的心就越不安。
这不,连周念薇从板凳上起身,稳稳当当走向她的时候,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哎呀!我们念薇会走路了!”刘二梅惊喜的呼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徐美华这才回过神来,只见女儿已经走到跟前,伸出软乎乎的小手,轻轻抚上她紧蹙的眉头。
几乎同时,女儿那奶声奶气的心声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脑海:
“姆妈,别担心!我小叔他不会有事的。上辈子他还带着账本回了龙平镇的,只是上一世我们没有防备,被林家钻了空子,才导致了所有悲剧的发生。
但这一世,我们已经多管齐下,提前做了很多部署,就算小叔手中的“账本”未能顺利回到我们的手中,也不用担心制裁不了林建国父子。我们一定会赢的!”
听着女儿这番超越年龄的安抚,徐美华心中的阴霾被撬开了一道缝。
她将周念薇紧紧搂在怀里,那小小的身子像冬日里的暖炉,悄然驱散着她心头的不安。
就在这时,方校长领着两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刘二梅正要开口询问,原本依偎在徐美华怀里的周念薇突然挣脱下地,迈着还不稳当的小短腿,哒哒哒地冲向其中一人,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裤腿。
被小家伙突然抱住的蒋文明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周念薇的头发:“小朋友,你好呀!”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周念薇的眼泪直接汹涌而出。
那熟悉的声音——温和、沉稳,带着学者特有的清晰咬字,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就是这个声音,在前世无数个深夜里指导她查阅卷宗,在她因父母离世而崩溃时给予安慰,在她调查受阻想要放弃时坚定地说
“周念薇,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作为一名法学生,你一定要坚定信念,寻求真相,维护正义!”
可现在,她只能通过这稚嫩的喉咙发出哽咽的哭声,将所有重逢的激动与委屈都融在这泪水里。
“哎呀,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徐美华急忙上前,想要将女儿抱回来,
“念薇乖,不哭了,快放开叔叔。”
可周念薇的小手紧紧攥着蒋文明的裤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任凭母亲怎么哄劝都不肯松开。
蒋文明看着怀中哭得抽噎的小女孩,心中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轻轻将周念薇抱起,拍着她的背,语气愈发温和:“没关系,孩子可能跟我有缘。
我是蒋文明,这位是《法制日报》的刘主编。”
他抬头看向徐美华,目光敏锐却不失礼貌:
“您就是徐美华女士吧?”
徐美华闻言一愣,忽然明白过来女儿为什么会这么失态了。
她听女儿提起过,上一世,这位蒋老师和夫人待她如同亲生女儿。
知道女儿是孤儿,蒋老师的夫人逢年过节都会将念薇叫回家,给她买衣服,做好吃的。蒋文明更像一位老父亲鼓励和帮助着女儿。
“啊,对对对,我就是徐美华!”
反应过来的徐美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强压下自己内心的酸楚,忙拉出椅子招呼他们落座。
“蒋老师收到了您的来信,然后找到了我。”
一旁的刘主编接过话,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个信封,
“您在信中提到龙平镇征地纠纷和煤矿安全隐患的问题,希望可以得到法律援助。”
徐美华心中一震,她确实按照女儿的心声提示,大约在一个月前给《法制日报》的专栏写了第一封信,后来还相继寄出了两封信,以及林晓梅收集到的一些证据。
但她没想到蒋老师竟然会亲自来到青山县找自己,而且还将《法制日报》的主编也带来了。
“是......我确实写了信向蒋老师求助。”徐美华稳住心神,
“但没想到蒋老师会亲自过来。”
蒋文明从周念薇的小衣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小女孩终于慢慢止住了哭泣,但仍紧紧依偎在他怀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怕他消失了一样。
“徐美华,您的信写得很详细,提到的几个法律问题也很有代表性。
我和刘主编这次来,明面上是做个基层普法的调研,实际上就是想深入了解您信中反映的关于龙平煤矿的实际情况,以及林建国父子的真实行径。
如果真如您所说,龙平煤矿存在强行征地、殴打村民致死、甚至非法拘禁的情况,这已经严重违反了多项法律法规。”
徐美华深吸一口气,着急开口:“我发誓,我反映的情况都是真实的!”
“您别着急,徐女士,我们会认真调查,收集证据的。”
刘主编见徐美华神情激动,立马出声安慰。
“证据......我不是将证据寄给你们了吗?
徐美华困惑地皱眉,
“还有第三封信,我跟那些证据一起寄的。大概十天前,你们难道没有收到吗?”
蒋文明和刘主编对视一眼。
“我们目前只收到前两封信,”
刘主编压低声音,
“您寄出的第三封信和证据,我们都还没有收到。”
徐美华有点疑惑:“可我亲自去邮局寄的挂号信呀!难不成是被林家给截下了?这应该也不可能啊!”
徐美华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徐女士,这个先不用着急,邮寄包裹和信件这种东西没有时效性可言。有些读者给我的信,我要一两个月后才能收到。
而且,我和刘主编昨天一早就从北京出发坐火车赶往你们这儿了。十天内没收到信和包裹实属正常。”
蒋文明怕徐美华多想,忙出言劝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