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口的应急联络箱里,果然放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金属U盘。回到新的安全屋,将其插入特制的隔离计算机,里面只有两份加密文件。
第一份文件名为《规则冲突抑制与引导基础(试行版)》。里面的内容让普罗诺亚看得眉头紧锁,精卫的数据流都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这与其说是稳定方法,不如说是一套极其粗暴的‘规则编程’指南。”普罗诺亚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它建议将陆缈左臂内的混乱规则视作一个‘bug’频出的底层系统,通过植入特定的‘规则代码片段’(由精卫辅助生成),强行建立临时的‘防火墙’和‘执行优先级’,引导力量有序释放,而非压制。”
“简单说,”精卫的虚拟形象在旁边补充,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就是把你这不听话的胳膊,当成一台中了病毒还装了无数流氓软件的旧电脑,咱们给它写点外挂程序,让它至少能按照基本指令运行,别动不动就蓝屏或者给你弹满屏的广告!”
陆缈看着自己那仿佛听懂了、纹路又开始微微发光的左臂,咽了口唾沫:“听起来……很赛博,也很不靠谱。”
“总比它下次给你变出个会骂人的喇叭强。”赫菲斯托斯抱着胳膊,他对这些“软趴趴”的技术手段一向不屑,但眼下似乎也没更好的办法。
第二份文件则更令人心惊,标题是《“画家”的弱点:基于观察的推测》。里面提到,“画家”的核心能力“模仿”存在一个固有缺陷:它无法完美复制 “不存在于其认知框架内” 或 “逻辑自洽但本身即为错误” 的事物。它就像一个技艺再高超的画师,也无法临摹一种他从未见过、甚至无法理解的颜色,或者一幅本身就在不断自我否定的画。
“所以,”青鸾总结道,“对付‘模仿者’,乃至‘画家’本身,最好的武器并非更强大的力量,而是……‘未知’与‘悖论’。”
这恰好与陆缈那“混沌之种”的本质不谋而合。
接下来的几天,安全屋内充满了奇特的景象。陆缈在精卫和普罗诺亚的指导下,开始了对左臂的“编程”尝试。
“首先,尝试建立一个简单的‘输出端口协议’。”精卫的声音在训练室内回响,“想象你的左手是一个水龙头,我们现在要给它装上‘冷水’和‘热水’两个开关!集中精神,引导‘冰霜’特性流向指尖,对,就是那种想冻死人的感觉……”
陆缈屏气凝神,努力“感受”左臂内那股属于斯卡蒂的冰寒力量,试图将其引导至指尖。
他左臂纹路亮起,苍白色泽占据主导。然后……
噗!
他左手食指指尖,喷出了一股细小的、冒着泡的…… 橘黄色汽水,还带着一股浓烈的香精味。
赫菲斯托斯刚好路过,瞥了一眼:“……这是‘冰霜’?老子看是‘尿急’吧!”
陆缈:“……” 他感觉自己的左臂在抗议,用它的方式表达对“冷水开关”这个比喻的不满。
“看来直接引导特定属性力量难度太高。”普罗诺亚记录着数据,“尝试更抽象的指令。比如,‘攻击’、‘防御’、‘移动’。”
这次,陆缈对着一个标靶,集中意念:“攻击!”
左臂纹路闪烁,一股混合能量涌出,将标靶……变成了一个色彩鲜艳、不断旋转的 小丑盒子,盒子里弹出一个玩偶,用滑稽的声音反复喊着:“你打不到我~略略略~”
陆缈扶额。
玄女默默走过来,一剑将那聒噪的盒子劈成两半,清冷道:“专注。意随心动,非形随念动。”
陆缈若有所思。他回想起之前两次“成功”的经历——一次是用“规则泥石流”击溃黑沙,一次是用纯粹的“错误”洪流摧毁“万影之瞳”。似乎只有当他不去刻意追求某种具体效果,而是释放那种纯粹的、不讲道理的“混乱”与“错误”本身时,左臂才会爆发出真正的威力。
他调整心态,不再去纠结“冰霜”还是“火焰”,而是将意念集中在最本质的“否定”与“不合理”上。他看向另一个标靶,心中默念:“此靶,不应存在于此地。”
左臂纹路再次亮起,这次光芒更加内敛,混合的色彩趋于一种深沉的灰色。一股无形的波动掠过标靶。
标靶没有消失,没有变形,而是…… 违反重力,缓缓地、平稳地向上漂浮了起来,一直贴到了训练场的天花板,然后就这么静静地粘在了上面。
没有能量冲击,没有规则扭曲,就是单纯地、蛮横地 否定了重力对它的作用。
“成功了?!”精卫惊喜道。
“算是……一种成功。”普罗诺亚看着探测器上的数据,眼神惊异,“他强行局部修改了现实规则,虽然范围极小,但确实绕过了左臂内部的力量冲突,直接输出了‘错误’的结果。”
陆缈也感到一丝欣喜,虽然让东西飘起来看起来没啥杀伤力,但至少……可控了?而且这种“我说你不该在这,你就得飘走”的感觉,莫名有点带感。
赫菲斯托斯摸着下巴:“嗯……这招用来偷东西倒是不错。”
就在陆缈开始初步掌握这种“规则编程”和“悖论输出”的窍门时,林守溪的紧急通讯接了进来,他的全息投影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们监测到一股极其强大的、带着强烈‘模仿’与‘描绘’特性的规则源,正在以超越物理定律的速度,从太平洋上空逼近海津市!能量层级……评估为A+,接近S级!”
“是‘画家’的‘笔’?”青鸾问。
“极大概率是。”林守溪点头,“根据‘观察者’提供的信息和我们的监测,这支‘笔’并非生物,更像是一件拥有高度智能和自主权的规则造物。它的能力……可能是直接‘描绘’并‘覆盖’现实。”
他调出一段卫星捕捉到的模糊影像:在翻滚的云层中,一道细长的、仿佛由无数流动色彩和几何线条构成的“痕迹”正在高速移动,它所过之处,下方的海水颜色会短暂变得异常鲜艳或不自然的灰暗,天空的云彩会呈现出不符合物理规律的规整图案。
“它还有三十分钟抵达海津市上空。总局已启动一级应急响应,疏散和屏蔽程序正在执行,但效果……未知。”林守溪看着小队众人,“这是我们,也是这座城市,面临的前所未有的威胁。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陆缈,看向他那刚刚学会“让东西飘起来”的左臂。
陆缈感受着左臂内那暂时被“编程”约束、但依旧蠢蠢欲动的混乱力量,又看了看投影中那道如同死神画笔般划破天际的痕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紧张和某种决然的古怪表情:
“计划?我的计划就是……等它来了,看看是我这‘bug’厉害,还是它那‘画笔’牛逼!”
他晃了晃那只又开始微微发热的左臂:
“大不了,我把它画出来的天,给‘否’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