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如果说刚才的紫砂壶是闷雷,询问刘建国的目的是考验,那么此刻这句话,无异于在陆子衿和苏青青心中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晴天霹雳!
留学?!
几年?!
那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苏青青的脸色瞬间煞白,猛地抓紧了陆子衿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陆子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刚才分析商业局势的冷静荡然无存,只剩下巨大的恐慌和难以置信!
又来?
苏父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比任何关于礼物的责难都要致命百倍
这哪里是建议?这分明是要将他们强行分开
是在用体面的方式,否决他们的关系,或者至少,是按下了一个漫长而充满变数的暂停键
书房里刚刚因陆子衿的分析而稍微缓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紫砂壶里氤氲的茶香依旧,却再也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苏父平静地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仿佛只是宣布了一个家庭出游计划
而对面,两个年轻人的心,却在这一刻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陆子衿看着苏父那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位商界巨擘不动声色间蕴含的、足以改变他人命运的可怕力量
“苏伯伯……”
“爸,我不同意!”
苏青青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甚至有些尖利,猛地打破了书房里死寂的冰冷
她直接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只护崽的母狮,紧紧抓着陆子衿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她漂亮的眼睛里不再是平时的娇俏或撒娇,而是燃烧着愤怒、委屈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苏父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女儿,那眼神里有惊讶,有审视,甚至……有一丝极其短暂的、几乎捕捉不到的震动
他显然没料到一向在他面前还算乖巧的女儿会如此激烈地、直接地反抗他的安排
这不是为她好吗?
陆子衿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清明
加油,陆子衿,又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事
这一次他一定要守护好苏青青
他感受到苏青青手上传来的冰冷和颤抖,那力量几乎要捏碎他的指骨
他反手更用力地回握住她,仿佛要将自己的决心和力量传递过去
苏青青,我们加油
他抬起头,迎向苏父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苏伯伯,”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和青青……我们在一起,是认真的。出国深造固然是开阔眼界的好途径,但并非唯一,也并非现在就必须进行的选项。青青在宁大的学业很好,在国内同样有广阔的发展空间和平台。我们……”
“够了。”
苏父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封般的威严,瞬间压下了陆子衿还未说完的话
轮得到你小子来教训我?这是我女儿!
他放下茶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目光在女儿和陆子衿紧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不悦,还有一丝被挑战权威的愠怒
“苏青青,”
他看向女儿,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更加冰冷
“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留学,是为了你的未来考虑。开阔眼界,接触更顶尖的资源和理念,建立更广阔的人脉,这些对你的人生至关重要。现在去,或者过两年再去,这是时间问题,但这件事,是必然要做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子衿,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在说:至于你们的关系,在这样巨大的个人成长和人生规划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也无法成为阻碍的理由。
“你现在还年轻,容易被眼前的情愫蒙蔽。等你在外面真正见识过、历练过,眼界和心境都会不同。到那时,你才能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苏父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具体的安排,我会让你妈妈跟你商量。”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
“她不是我妈妈!”
苏青青近乎暴躁地说
“她和我结婚了,她就是!”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拿起桌上的文件阅读起来,一副送客的姿态
书房里的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青青的嘴唇抿得发白,身体因为愤怒和委屈而微微颤抖,眼圈瞬间红了,但她死死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
陆子衿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和冰冷,心中同样翻涌着惊涛骇浪,但苏父那不容置疑的态度和冰冷的“必然”二字,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试图争辩的火焰
他知道,此刻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只会让苏青青更加难做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了,既然今天说不通,那就明天说,后天说,天天说
他用力握了握苏青青的手,给了她一个“稳住,别冲动”的眼神
然后拉着她,对着苏父微微鞠躬:“苏伯伯,那我们先出去了。您……早点休息。”
苏父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文件世界里
两人沉默地退出书房,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压力
一路沉默地走出苏宅,直到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
车内的气氛依旧沉闷。苏青青靠在座椅上,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一言不发
陆子衿坐在她旁边,余光看着她倔强又脆弱的侧影,心中五味杂陈
“别太担心,”陆子衿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沙哑,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些
“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上次不也那样吗?最后我们不也扛过来了?”
“不一样……”
苏青青有些嘶哑地回答
“放宽心,有我在”陆子衿伸手过去,覆在她冰凉的手上
苏青青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只是放在腿上的手,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半晌,她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知道……就是……就是听他说得那么笃定,好像我们根本不算什么……心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