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九月,历史的车轮没有偏差地再次碾过了北方已破碎不堪的山河。
黄台吉命多尔衮、岳托等统率八旗精锐,兵分两路,大举入侵。
岳托率领右翼军于九月二十二日兵临密云墙子岭。
此时,蓟辽总督吴阿衡、蓟镇总兵白广恩等一众高级官员正齐聚一堂,为监军太监邓希诏庆祝寿辰,守备极其松懈。
岳托敏锐地捕捉到战机,采取包抄偷袭战术,派出多路精锐小分队,从没有边墙的山岭险峻处攀缘突入。
经过三天三夜不间断的渗透,清军全部人马竟悄无声息地越过了长城天险。
并于九月二十五日突然发起猛攻,大败仓促应战的明军,阵斩蓟辽总督吴阿衡,明军防线顷刻崩裂。
几乎同时,多尔衮率领的左翼大军于九月二十八日猛攻青山关。
此时明军主力已被紧急调往墙子岭方向增援,青山关守御空前虚弱,仅剩二百余名士卒留守。
多尔衮几乎未遇什么像样的抵抗,便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这里。
随后挥师疾进,迅速推进至迁安、丰润一线,兵锋再次直指京畿腹地。
十月初二,惊慌的崇祯下诏,宣布京城戒严,并以十万火急的规格,诏令天下兵马即刻起兵勤王。
同时,他命宣大总督卢象升火速率领宣府、大同、山西三镇最精锐的边军驰援京畿。
并授予他总督天下所有入援兵马的大权,赐予尚方宝剑。
卢象升接旨后,不敢有片刻延误,立即下达严令:
宣府总兵杨国柱、副将王炜达以及分守东中副将卢方舟等所有宣府重将。
务必于十月十日前,率麾下精锐抵达昌平集结,逾期不到者,以军法论处!
此刻的卢方舟,早已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此次南下京师勤王,他带上了龙骧卫、炮营以及四哨六千步兵。
留下黄大柱一哨步兵镇守龙门卫城一线,石文一哨步兵扼守葛峪堡一线。
尽管上月周天琪曾一度捕捉到奇塔特主力的踪迹并主动寻求决战,并成功击溃其一部。
但狡诈的奇塔特见势不妙立刻化整为零,四散撤退,最终仅斩获数百蒙古骑兵。
蒙古人主力犹存,很快又如同附骨之蛆般继续袭扰。
眼见短期内无法彻底解决草原威胁,卢方舟只得无奈地将周天琪的大部骑兵,留在草原上执行警戒与防御。
如此,留守后方的兵力合计骑步兵八千人,为他看守基业。
而他亲自率领的四哨六千步兵,加上龙骧卫一千、炮营一千,总计八千兵马,踏上了前往昌平的路途。
由于步兵中新兵比例很高,许多人还不熟悉马匹,没法成为骑马步兵。
加之全骑兵行军对后勤消耗巨大,而此次作战地域相对不算远。
卢方舟便率部以强行军的速度,紧赶慢赶,终于在十月初九这一天,如期抵达了昌平。
……
到达昌平城外,只见各处已扎下很多营盘,旌旗招展,人喧马嘶,来自不同镇戍的明军部队正在陆续汇集。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混乱而又躁动的气氛。
卢家军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各支先期到达的明军的惊讶与侧目。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支与众不同的队伍。
尽管经过长途跋涉,但这支八千人的军伍依然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和昂扬的士气。
士卒们盔甲鲜明,兵器擦得锃亮,尤其是由骡马牵引的炮队(小弗朗机炮)和装载着各种辎重的车辆,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虽然风尘仆仆,但将士们纪律森严,与周围其他部分明军的松散形成了鲜明对比。
各军士卒纷纷互相打听,这是哪一路的人马,竟有如此军容?
待看清那面高高飘扬、写着宣府分守中路副将的“卢”字将旗号时,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一个副将,竟然带了这么多兵马?
虽然几乎都是步兵,但这规模,已经比许多总兵带来的人还要多了。
此刻,昌平城头之上,宣大总督卢象升正凭栏远眺,眉宇间凝结着沉重的忧虑。
他的身旁,跟着因驻地较近而已先期抵达的宣府总兵杨国柱、副将王炜达以及另一位宣府参将张岩。
卢象升的目光扫过城下明军乱的营盘,心中却回想起几日前,陛下在建极殿召见他的情景。
想起崇祯皇帝拿出内帑金银犒师时那殷切而焦虑的眼神。
想起赐予他的那柄尚方宝剑,以及那“督天下援兵”的重托,他不由觉得肩头担子如山之重。
他心潮澎湃之余,更是下定了决心,此次定要竭尽全力,不惜此身,也要将建奴挡在京畿之外!
看到总督大人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思考,杨国柱等人都屏息静气,安静地侍立在旁,不敢打扰。
突然,杨国柱锐利的目光捕捉到远方官道上扬起的新的烟尘,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正在向昌平开来。
他立刻取出千里筒,仔细观望了片刻。
待看清那支队伍中的旗帜和严整的军容后,他顿时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与兴奋。
也顾不得卢象升是否还未从沉思中回神,忍不住脱口高声喊了出来:
“督师!是我宣府的卢副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