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抬头瞥了眼电脑右下角，蓝幽幽的数字明晃晃的显示着4:27。
张博歪着头靠在椅背上，半张脸埋在卫衣帽子里，呼吸声顺着松开的耳机线飘出来。
黄永强趴在键盘上，胳膊下压着半块没吃完的橘子，橘汁浸透了校服袖口，在深色布料上晕出浅黄的印子。
赵长城和肖骁头抵着头，想来是熬到后半夜撑不住了，两人的耳机都松垮的垮滑到了脖子上。
周围的人大多趴在桌上睡了，只有零星几个还在盯着屏幕，键盘敲击声稀稀疏疏。
暖气开得再足，后半夜的凉意还是顺着裤脚往上钻，我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决定去洗把脸醒醒神。
卫生间的镜子蒙着层薄薄的水汽，水龙头拧开时，冰凉的水流“哗”地溅在脸上，激得我打了个哆嗦，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
对着镜子理了理被压乱的头发，看见额角沾了点橘子皮的碎屑，估摸着是刚才赵长城扔橘子时溅到的。
正想转身去厕所，却发现三个隔间的门都关着，我靠在洗手台边等，冷意顺着后背往上爬，便摸出兜里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
烟圈刚吐出第二个，最里侧的隔间门“吱呀”一声开了。
那个染着棕发的男生揉着眼睛走出来，看见我时愣了下，目光落在我指间的烟上。
“兄弟……”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咧嘴笑了笑，“能给根烟么？”校服袖口沾着一块干涸的泡面油渍，看着倒比刚才在机位上顺眼些。
他的语气比在楼上时和善多了，没了那股子吊儿郎当的劲。
我从烟盒里抽了支递过去，又把打火机抛给他。
“谢了啊。”他接住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猛吸了一口，烟雾从鼻孔里慢悠悠飘出来，“你们是357班的吧？刚才看你们五连坐，打得挺凶。”
“对啊，”我往旁边挪了挪，给刚从另一间隔间出来的人让了条路，“瞎打呗，凑个热闹。”
他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烟灰，顺着我的话往下说：“前天韩兆不是跟你们班一个男生干架了吗？听说闹得还挺大。”
我故意挑了挑眉，装作刚听说的样子：“真的假的？有这回事？我咋不知道？”
“嗨，我也是听他们瞎传的，”他吸了口烟，烟雾在眼前散开，“说是因为个女生，具体啥情况不清楚。”
“谁知道呢，”我摸了摸下巴，语气随意得像聊天气，“你当时没跟去看看？”
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我跟韩兆玩不来，他那人整天就知道咋咋呼呼，干点事恨不得全校都知道。”
“再说了，为个女生打架，多幼稚。”
烟头在洗手台摁灭时，他掏出手机晃了晃：“加个qq？以后在学校遇见，也好打个招呼。”
加好qq他笑着收起手机：“楼上太冷，我先下去了，你们也早点撤。”
“好。”我点点头，看着他往楼梯口走，背影比之前在机位上时顺眼多了。
转身进了隔间，出来时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走廊里的冷意混着烟味往肺里钻，倒比暖气更提神。
刚回到二楼，肖骁就从椅子上抬起头来，眼睛还带着红血丝：“我还以为你去哪了。”
我摸出烟盒丢给他一支，他接住夹在耳朵上，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张博他们还睡着，要不咱再开一把？”
回到机位坐下，椅子上还留着余温。
我看了眼时间，还能再玩一把，便点开匹配界面，随手选了个卡特琳娜，想着速战速决打一把就走。
加载页面时，摸出手机点开和唐欣悦的对话框。
屏幕上还停留在昨晚她发来的“早点休息，别熬太晚”，指尖在输入框敲了敲，发过去一句：“睡醒了宝宝。”
消息刚发出去，游戏就开始了。
游戏结束后，我取下耳机转头看，张博他们三个还趴在键盘上睡得沉，口水都快流到鼠标垫上了。
我拍了拍张博的胳膊，他嘟囔了句“蓝buff给我”，翻个身又没了动静。
等我们收拾好往外走，天刚蒙蒙亮，路边的早餐摊冒着白气，一人买了个肉包揣在兜里，边吃边往学校赶。
到学校后，我正准备往班主任办公室走，张博突然拽住我：“老熙肯定没来……”
杨远成边打哈欠边说：“一路进来的时候我看了停车位，他车都不在！”
我听着这话，点了点头：“也对，他今天早上没课，肯定不会来的。”
“可不是嘛，”黄永强往地上啐了口，“他精得很，一周就两节早课，其他全调在下午或者早上的第二、三节去。”
“这老狐狸……把课表排得比放假还舒服！”
张博用胳膊肘撞了撞我：“我们四个回宿舍洗漱下，昨晚熬太晚，脸上能刮下油来。”
杨远成已经打着哈欠往宿舍方向挪了，我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自己转身往教学楼去。
推开教室门时，张浩宇正趴在桌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你最近怎么来这么早？”
“小钰！”他猛的抓住我手腕，眼睛亮得像充了电，“王梦婷……和韩兆分手了！”
他把手机往我面前一递，屏幕上聊天记录密密麻麻的，最后一句是粉色头像发的：“现在我自由了。”
我盯着他发亮的瞳孔，心里咯噔一下：“你不会想接盘吧？”
“什么接盘！”他捶了下桌子，声音有点响，“我们是互相喜欢……韩兆那种人根本配不上她！”
我抓住他肩膀晃了晃：“你挨打没够是吧？上次额角的疤还没掉呢！”
“他们都分手了！”张浩宇急得脸都涨红了，“和平分手，韩兆自己提的！我跟梦婷正常在一起，有什么错？”
他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再说了，我又不怕他。”
“行吧……”我抓了抓头发，转身往自己座位走。
也许他说得对——分都分了，凭什么不能重新开始。
唐欣悦踩着预备铃冲进来，她冰凉的手指突然捏住我脸颊：“哎呀，我的小乖乖……要变成小熊猫了！”
我被她捏得晃了晃脑袋，大概是熬夜熬得反应慢了半拍，只是傻愣愣地看着她。
她见我没动静，眼睛一转，突然把手往我校服里一伸，冰凉的指尖贴着后背的皮肤滑上去，我被冰得浑身一激灵。
她得逞地笑着，掌心还贴在我后腰上：“清醒点没？小熊猫。”
刚到教室的黄永强探着头起哄：“悦姐……大清早就家暴啊？”
话音刚落，就被唐欣悦抓起桌上的英语书砸中后脑勺，他“哎哟”一声，缩着脖子转回去了，惹得周围几个同学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