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明指尖抵着口袋里的女性身份证，塑料卡面的冷意透过布料传来，提醒着他此刻的女性身份，也是系统赋予的一层假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局促，跟着老周往摄影棚走，耳后飘来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周导说的新人？气质真绝，像水墨画里走出来的。”
“看着温吞水似的，能撑得起亦正亦邪的神秘访客吗？”
“别紧张。”老周回头拍了拍他的肩，指着道具架上那枚泛着冷光的金属假面，“瞧见没？主角的命门。这玩意儿能千变万化，后期会做特效——未来，主角就是因为它暴露身份，死得不明不白。你演的神秘访客，是从未来穿回来的，唯一的任务就是毁了它，救他。”
苏明明的目光落在假面的纹路里，那些交错的线条像张无形的网。
他忽然想起自己每次穿女装出门时的小心翼翼，说话都要刻意放柔声调，那种不安，竟和角色跨越时空的伪装莫名重合。
他伸手想碰假面边缘，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脑海突然闪过这样一段模糊的画面：昏暗的房间里，有人戴着这枚假面，背影单薄得像要被黑暗吞噬，而自己只能僵在门外，连一句“别怕”都说不出口。
“发什么呆？”老周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主角李哲来了，你们先对对第一场戏。记住，你明明认识他，却得装作头回见，那种想认又不敢认的纠结，就是角色的魂。”
苏明明转头，就见昨天见过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走过来。
李哲看到他，只是淡淡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当老周喊“开始”，苏明明端着道具咖啡走近，看着李哲的眼睛，脑海里那段模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戴着假面的人缓缓转过身，露出李哲的脸，嘴角还淌着血迹，声音轻得像叹息：“别再找我了。”
他的心猛地一揪，递咖啡的手微微颤抖，原本该藏着算计的眼神，竟漫出层藏不住的委屈。
李哲接过咖啡时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你没事吧？”
“咔！”老周突然喊停，非但没批评，反而拍着大腿笑：“就这个！明明，你刚才那瞬间的脆弱，刚好戳中了角色的内核！她不是天生的狠角色，是为了救人，才把软肋藏得比谁都深。”
苏明明手心里的冷汗还没干，忽然明白：自己男扮女装的窘迫、怕被揭穿的恐慌，竟成了最好的表演素材。
戏里的神秘访客在伪装，戏外的他又何尝不是？
这时，场务小哥颠颠地跑过来，递上两杯热奶茶：“周导特批的，说对戏费脑子，补补糖分。”
苏明明接过奶茶，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突然想起叶嫣然。
如果自己是那个戴假面的主角，叶嫣然大概就是穿越时空来救他的神秘访客吧？
她会怎么做？大概会不管不顾地扯下他的面具，说“别装了，我都知道”。
李哲似乎看出了他的走神，抿了口奶茶，语气平淡：“你对戏时，眼神里的情绪很特别，像浸在水里的石头，看着沉，底下藏着好多东西。”
苏明明抬头，撞进他探究的目光，慌忙避开：“可能是……太入戏了。”
他攥紧奶茶杯。
他藏的何止是角色的故事？是不敢说的性别，是怕失去的朋友，是压在心底的、连自己都不敢细想的情愫。
李哲看着他躲闪的眼神，没再追问，只是望着道具架上的假面，轻声道：“周导说，这戏的内核是‘假面戴久了，就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你好像很懂这个。”
苏明明没接话，只是低头啜了口奶茶，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涩。
上午的戏份拍得异常顺利。
苏明明渐渐找到节奏，把自己藏在“神秘访客”的身份里。
那些不敢对人说的话、怕被人发现的秘密，都化作了角色眼底的暗流
一场戏里，他需要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有些东西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话音落下时，连李哲都顿了顿，随即用更沉的语气接戏：“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午休时，苏明明坐在角落看剧本，手机突然震动，是叶嫣然发来的消息：“下午翘班探班！给你带了草莓蛋糕，亲手烤的~”
他看着屏幕，嘴角忍不住弯起，指尖敲下回复：“不用特意跑，剧组有盒饭。”
叶嫣然秒回：“那能一样吗？我家明明第一次演戏，必须有专属加油包！”
“在等重要的人？”李哲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手里拿着瓶矿泉水。
苏明明收起手机，耳尖有点发烫：“一个朋友。”
“能让你笑成这样，关系肯定不一般。”李哲的语气带着点调侃。
苏明明心里一动，没接话。
虽然叶嫣然对他而言，早已不是普通朋友。可这份“不普通”，他连自己都不敢定义。
下午两点多，叶嫣然果然提着保温桶来了。
她今天扎着高马尾，发尾翘得像尾巴，一进摄影棚就四处张望，看到苏明明时眼睛一亮：“明明！我来啦！”
周围的工作人员凑着热闹打趣，有人嗓门亮，笑着喊：“哎哟，这哪儿来的两位大美人？苏小姐本身就够扎眼了，您这位朋友更是亮眼，俩人往这儿一站，哪像来探班的，倒像是剧组漏请的女主角！”
叶嫣然耳尖瞬间红透，嘴上却不饶人，半开玩笑地怼回去：“你们可别乱起哄！明明是来演女配角的，我就是个送蛋糕的，哪敢抢主角的风头？”
说着又偷偷瞟了眼苏明明，眼底藏着笑意，“快打开尝尝，早上五点就起来烤的，草莓专挑那种红得发亮的大颗。”
苏明明打开保温桶，草莓的甜香瞬间散开，蛋糕上还插着个小小的“加油”牌，是叶嫣然的字迹。
他拿起一块递到她嘴边：“你先吃。”
叶嫣然咬了一大口，奶油沾在嘴角，含糊道：“给你带的，我就尝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