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系边缘，柯伊伯带，战后 24 小时。
原本空旷的深空，此刻变成了一片绵延数万公里的金属垃圾场。10 万艘外星战舰的残骸，加上无数被炸碎的小行星，在引力的作用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混沌的吸积盘。
对于“共工”号工业母舰来说，这是一场盛宴，也是一场噩梦。
“老板，这也太多了。”
陈二狗看着雷达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高价值回收目标），抓耳挠腮。
“这里有几百万个碎片需要回收。我们的运输船只有 50 艘，工程机甲 2000 台。如果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光是燃料费就能把我们赔死。而且很多碎片正在飞向深空，如果抓得慢了，它们就丢了。”
“这是一个典型的数学难题。”
雄安指挥中心，顾寒云推了推眼镜，调出了一个复杂的路径规划模型。
“在组合优化中，这被称为**‘旅行商问题’（traveling Salesman problem, tSp）**。”
“假设有一个旅行商要拜访 N 个城市（碎片），必须恰好访问每个城市一次，并最终回到起点。如何规划路径，使得总路程（总 \\delta v 消耗）最短？”
“在这个战场上，N 的数值是一百万。”
顾寒云看着屏幕上那令人绝望的数据量。
“这是一个 Np-hard（非确定性多项式困难）问题。随着 N 的增加，计算量呈阶乘级增长。哪怕是用‘广寒’量子计算机，想要算出绝对的最优解，也需要几亿年。”
“我们没时间算最优解。”李星河打断了学术讨论，“我要的是次优解，或者说——启发式解。”
他看向零。
“零，启动**‘蚁群算法’（Ant colony optimization）**。”
“把每一台‘行者’机器人看作一只蚂蚁。让它们在寻找碎片的路径上留下‘数字信息素’。”
“距离近、价值高、相对速度小的碎片，信息素浓度高；反之则低。”
“让机器人群根据信息素浓度自动涌现出一条最高效的‘收割路径’。”
“收到。”零的义眼闪烁，“正在加载分布式算力……路径规划已生成。”
……
战场实况。
原本乱糟糟的工程舰队，突然变得井然有序。
它们不再追逐那些飞得最快的碎片，而是像是一个精密的齿轮组，沿着一条条看不见的曲线，高效地吞噬着沿途的残骸。
每回收一块碎片，它们就利用碎片上的物质现场打印燃料或者是修补自身，然后扑向下一个目标。
这就是数学在工程上的暴力美学——用算法对抗熵增。
“回收效率提升 300%。”陈二狗看着飞速上涨的库存，“照这个速度，一个月就能把这片坟场搬空。”
“重点关注那个‘大家伙’。”
李星河的手指指向了战场中心。
那里漂浮着“收割者·王座”号（外星旗舰）的残骸，以及那个被炸碎的“母巢”核心碎片。
“那是高密度的简并态物质。质量极大。”
“杨烈，把‘祝融’号开过去。”
“我们要干什么？把它拖回火星？”杨烈问。
“不。它太重了，拖回火星会扰动火星的轨道。”
李星河摇摇头。
“把它拖到木星去。”
“木星？”
“对。”李星河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我们不是要搞‘吞星计划’吗？木星是气态行星，主要成分是氢和氦。它之所以没有变成恒星，是因为它的质量还差了一点点。”
“差多少？”
“在天体物理学中，点燃一颗恒星（启动热核聚变）的**临界质量（critical mass）**大约是木星质量的 75 倍（约为 0.08 个太阳质量）。”
苏清歌在一旁补充道，她在全息板上列出了一个积分公式：
“这是恒星内部压力的积分公式。木星目前的中心压力虽然巨大，但还不足以克服库仑势垒，引发氢核聚变。”
“我们要增加它的质量？还是增加它的压力？”
“增加压力。”
李星河指着那堆高密度的外星残骸。
“这些残骸里含有大量的中子星物质碎片（虽然已经不再简并，但密度依然惊人）。”
“如果我们将这些亿万吨重的‘重锤’，以极高的速度，精准地轰击木星的同一个点——也就是大红斑的深处。”
“利用动能转化为热能和压力。”
“在局部区域，我们可以制造出一个瞬时的**‘超临界高压区’**。”
“就像是用打火机点燃煤气罐。”
“只要点燃了一个点，热核反应的链式反应就会在富含氢的木星大气层中蔓延。”
“木星……会燃烧。”
李星河看着那个巨大的气态巨人。
“它将变成太阳系里的第二颗太阳。”
“虽然它可能只能燃烧几千年，但这足够了。”
“它释放出的光和热，将融化木卫二的冰层，给我们的‘镇星关’要塞提供无限的能源。”
“最重要的是……”
李星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当半人马座的‘收割者’主力舰队（那 100 倍的兵力）两年后到达时。”
“它们会发现，它们原本想用来当补给站的木星，变成了一颗狂暴的、辐射强度爆表的**‘超新星’（伪）**。”
“那是我们给它们准备的……火葬场。”
“动手吧。”
“计算好弹道。这不仅仅是搬运，这是一次精密的轨道力学投篮。”
“把那些尸体，都给我扔进木星的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