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旅局会议室的空调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林砚汗湿的后颈上。她手里攥着刚签完的合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合同上 “15 天交付 252 套文创礼包” 的字样，像烫金的烙铁，牢牢印在她的视线里。文旅局项目负责人王科长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林老师，这批礼包要用于下个月的城市文旅推介会，时间卡得死，一天都不能延。而且四种工艺 —— 纯手绘、数码印刷、热转印、丝网印刷，每一种都得保证质感，尤其是手绘部分，必须还原你样品的温润感，不能有半点马虎。”
苏晓站在旁边，悄悄扯了扯林砚的衣角，眼神里满是焦虑。她刚才在心里快速算了一遍：15 天要完成 252 幅 A3 手绘、5040 张明信片（每套 10 张）、252 个帆布袋、252 个马克杯，还要完成所有组装和质检，平均每天要产出 17 幅手绘、336 张明信片，再加上其他产品的对接，时间根本不够用。
走出文旅局大门，陈阳忍不住叹了口气：“四种工艺，还得兼顾质感，这比我们之前接的任何订单都难。尤其是手绘和印刷的衔接，稍微出点错，整个礼包的调性就毁了。” 他手里捏着工艺要求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参数 —— 手绘颜料需用天然矿物色、印刷色彩还原度≥95%、帆布袋热转印后图案耐磨次数≥50 次，每一条都像一道难关。
三人回到小院工作室时，夕阳已经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砚把合同摊在接待区的木桌上，用红笔圈出关键节点：“今天是 day1，我们分三步走：我负责手绘批量创作和工艺标准定版，每天至少完成 20 幅手绘，确保风格统一；陈阳你把我完成的手绘扫描后做数字化处理，重点优化色彩参数，适配印刷和转印工艺，明天必须拿出第一版印刷样品；苏晓你对接三家工厂 —— 李姐的印刷厂负责明信片和手绘配套卡片，再找两家做热转印的，分别负责帆布袋和马克杯，今天晚上之前必须确定合作意向，把工期和质量要求写进合同。”
“手绘每天 20 幅？” 苏晓瞪大了眼睛，“你之前最多一天画 12 幅，这样高强度创作，身体扛得住吗？”
林砚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却很坚定：“扛不住也得扛。这批订单不仅是解决资金问题，更是‘砚见’打响官方合作的招牌，只能成不能败。”
当天晚上，工作室的灯就亮到了凌晨。林砚在二楼创作区铺开画纸，调好矿物颜料，开始绘制第一幅《老钟楼》手绘。笔尖蘸取赭石色时，她特意加了一点藤黄，让钟楼的砖色更温润，符合老建筑的质感。陈阳则在旁边的电脑前，调试扫描仪参数，把之前的手绘样品反复扫描、校准，屏幕上的色彩曲线被他调整了不下 20 次。苏晓的手机一直没停过，她联系了五家文创工厂，最后敲定了两家口碑不错的 —— 一家在城郊，擅长帆布袋热转印；另一家在开发区，专做高端马克杯烤制。
day3 早上，第一版明信片试印样品送了过来。林砚拿起一张，指尖抚过纸面，印刷的色彩比手绘原作亮了两个度，原本温润的砖红色变成了刺眼的橘红，连老钟楼窗户上的木纹细节都模糊了。“这不行。” 她把明信片放在手绘原作旁边，对比得格外明显，“矿物颜料的温润感全没了，看起来像廉价的旅游纪念品。”
陈阳盯着样品，眉头拧成了疙瘩：“我已经把色彩参数调到最接近手绘了，可能是印刷厂的油墨问题。普通 cmYK 油墨调不出矿物色的质感，得用专色油墨。”
“专色油墨成本会高 30%。” 苏晓的声音带着犹豫，“而且重新调墨、试印，至少要耽误两天。”
林砚没有丝毫犹豫：“加成本也要换。我们要的是‘手绘质感’，不是‘印刷复刻’。陈阳你现在就去印刷厂，盯着他们调专色油墨，我这边加快手绘进度，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接下来的两天，陈阳几乎泡在了印刷厂。他跟着工人一起调试油墨配比，每调一次就试印一张，再拿着样品跑回工作室和林砚的手绘对比。直到 day5 下午，终于调出了接近手绘的色彩 —— 砖红色里带着淡淡的赭石底调，木纹细节用细网点还原，摸起来有轻微的肌理感。当陈阳把合格的明信片样品拍给林砚时，他的衬衫上沾着不少油墨，眼睛里却闪着光：“成了！这次绝对没问题！”
可刚解决完印刷问题，帆布袋的热转印又出了岔子。day6 上午，帆布袋工厂送来试印样品，林砚展开一看，心瞬间沉了下去 —— 手绘图案转印到帆布上后，边缘晕成了模糊的色块，尤其是浅色帆布，图案像被水浸过一样，连老槐树的枝桠都分不清了。
“怎么会这样？” 苏晓拿着样品，语气急切地给工厂老板打电话，“我们之前确认过工艺参数，怎么会晕色？”
电话那头的老板满不在乎：“苏小姐，帆布材质本来就粗糙，热转印边缘晕色很正常，市面上的帆布袋都这样。你们要是想边缘清晰，要么换牛津布，要么降低图案精度，没别的办法。”
“换牛津布就失去帆布的质感了，降低精度更不行。” 林砚挂了电话，看着试印的帆布袋，心里满是烦躁。她走到庭院里，蹲在老槐树下，看着地上的落叶发呆 —— 难道真的要在质感和工艺之间妥协？
陈阳跟着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工艺手册：“我刚才翻到之前收藏的资料，有个老师傅说过，帆布热转印晕色可以用‘预涂层’解决 —— 先在帆布上印一层透明预涂剂，晾干后再转印图案，能减少油墨渗透。不过这道工序要额外加钱，还得延长晾干时间。”
“加钱也得做！” 林砚立刻站起来，“苏晓，你联系工厂，让他们立刻采购预涂剂，我们承担额外费用，但是必须保证三天内拿出合格样品。”
就在帆布袋的问题有了眉目时，马克杯的烤制又出了新状况。day8 下午，马克杯工厂送来试烤的杯子，林砚拿起一个，刚碰到杯身就皱了眉 —— 杯身上的《护城河》图案色彩发灰，原本清亮的蓝色变成了灰蓝色，而且杯口边缘的图案还有一道细微的裂纹。
“这是烤制温度没控制好。” 陈阳摸了摸杯口的裂纹，“低温烤不透，色彩发灰；高温又容易裂，得找到精准的温度区间。”
接下来的两天，陈阳每天往返于工作室和马克杯工厂之间，带着温度计亲自盯着烤箱，从 180c到 220c，每隔 5c试烤一个杯子。day10 早上，当他拿着一个色彩清亮、没有裂纹的马克杯回到工作室时，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找到了！205c烤 12 分钟，完美！”
可命运像是故意考验他们，day11 早上，林砚在检查批量手绘作品时，发现有 10 幅《古街牌坊》手绘因为前一晚赶工，颜料没完全晾干就叠色，画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纹。“都怪我。” 林砚捏着有裂纹的画纸，声音带着自责，“昨天太急了，没等底层颜料干透就往上叠色。”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苏晓拿过画纸，仔细看了看，“裂纹不严重，但肯定不能用，得重新画。我们三个分工，每人画 3 幅，剩下 1 幅我加班赶出来，今天之内肯定能补完。”
陈阳也立刻拿出备用画纸：“我线稿功底好，我先把线稿画好，林姐你负责上色，苏姐你帮我们调颜料，这样能快很多。”
那天晚上，工作室的灯亮了一整夜。林砚坐在画桌前，笔尖蘸着调好的矿物颜料，每一笔都格外小心，确保底层颜料干透后再叠色。苏晓在旁边帮着调颜料，时不时给两人递上热咖啡。陈阳的线稿画得又快又准，为上色节省了不少时间。当最后一幅手绘完成时，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day12 上午，帆布袋的合格样品终于送来了。林砚展开帆布袋，预涂剂让图案边缘清晰利落，老槐树的枝桠根根分明，帆布的柔软质感也没受影响。“太好了！” 她忍不住把帆布袋举起来，阳光透过布料，图案的色彩显得格外温润。
可就在这时，苏晓的手机响了，是李姐打来的，语气焦急：“苏晓，不好了！印刷厂的专色油墨快用完了，供应商说最近断货，至少要等四天才能补货，剩下的明信片印不了了！”
林砚手里的帆布袋 “啪” 地掉在地上。距离交付只剩 3 天，明信片只印了一半，油墨断货，这无疑是晴天霹雳。“怎么会断货？”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之前没跟供应商确认库存吗？”
“确认过，他们说库存充足，没想到突然断货。” 李姐的声音满是愧疚，“我已经联系了其他供应商，都说没货，怎么办？”
三人站在工作室里，看着满地的半成品，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老槐树上，一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却让人更心烦意乱。15 天的期限越来越近，油墨断货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想想办法，肯定有办法的。” 林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苏晓，你联系所有你认识的文创同行，问问他们有没有多余的专色油墨；陈阳，你查一下周边城市的供应商，看看能不能加急配送；我再给王科长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宽限两天交付时间。”
电话拨出去，却传来王科长无奈的声音：“林老师，推介会的时间早就定好了，礼包必须按时到位，一天都不能延。你们再想想办法，我们相信你们的能力。”
挂了电话，林砚看着苏晓和陈阳焦急的脸，心里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