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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州与端州的薯类丰收,不仅填饱了农户的肚子,鼓起了他们的钱袋,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撼动着延续千年的农耕观念。

然而,晏安与开封府团队深知,一时的丰收与增收,若没有长远的制度保障,犹如沙上筑塔,经不起天灾人祸的考验。

唯有建立起让百姓彻底安心的长效机制,这“安民”之策,才算真正扎根。

在推广薯类种植之初,晏安便已与包拯、公孙策反复推演,将“储备”与“调控”纳入核心规划。

此刻,借着丰收的东风和充盈的府库,一项重大的基建工程在洪州、端州等主产区同步启动——修建 “薯类常平仓”。

选址讲究地势高燥,通风防水,靠近河道或官道便于运输,仓体结构与传统的粮仓不同,内部增设了更多的通风隔层和防鼠设施,更适合薯类,尤其是红薯干、土豆干的储存。

张龙赵虎再次被委以监工重任,带着图纸和标准,奔波于各州县之间。

艾虎也跟着跑前跑后,她对这种“为未来做准备”的大事,充满了好奇与热情。

“这仓墙要厚,地基要深,”张龙指着正在夯实的墙体,对当地工匠强调,“晏相说了,这仓里存的,是百姓救急保命的根,半点马虎不得!”

与此同时,晏安亲自起草的《薯类常平仓管理条例》也迅速颁布:

其一,丰年平价收购。

在薯类市场价过低时,常平仓以保护价敞开收购,防止“谷贱伤农”。

其二,灾年平价放出。

遇天灾人祸,粮价飞涨时,常平仓以平价或更低价格出售储备薯干、土豆,平抑物价,保障民生。

其三,推陈储新。

建立轮换制度,确保仓内存薯始终处于可食用状态。

……

最让农户们感到新奇与安心的,是条例中额外的一条——“以薯换粮”。

“啥?灾年的时候,咱拿着红薯干,还能去官仓里换谷子?”王二听着里正的宣讲,眼睛瞪得溜圆。这对于习惯了一种粮食对应一种命运的农户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

“没错!”里正指着布告,“白纸黑字写着呢!到时候会定下个公平的兑换比例,比如多少斤薯干换一斗谷子。这叫……对了,公孙先生说的,叫‘风险对冲’!让咱种薯的,心里更有底!”

农户们议论纷纷,脸上都露出了踏实的神色。

这意味着,他们选择种植高产但相对“新奇”的薯类,不再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

无论年景好坏,官府都为他们兜着底。

这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比任何劝种的口号都更有力量。

政策的远见,总需现实的考验来印证。

就在常平仓建成后的第二年,洪州等地遭遇了一场数十年不遇的春旱加夏旱。

河流水位下降,水井见底,许多晚播的粟米、豆类枯死在地里,眼看就要绝收。

往年间,遇到这等年景,早已是人心惶惶,卖儿鬻女、外出逃荒者不绝于路。

然而这一次,洪州的乡村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

王二站在自家干裂的田埂上,看着那几乎没什么收成的粟米,叹了口气,却并未像往年那般绝望。他转身回了家,从地窖里搬出去年晒好的、金黄色的红薯干。

“他娘,收拾一下,咱去常平仓。”

王二对许小花说,语气平静。

许小花有些犹豫:

“真能换?这红薯干……官仓真认?”

“晏相立的规矩,还能有假?”王二语气笃定,“走!”

当他们背着薯干来到那座巍峨的“薯类常平仓”前时,这里已经排起了长队,队伍里的乡亲们,虽然面带忧色,却并无慌乱,秩序井然。

轮到王二时,仓吏熟练地检查薯干品质,过秤,然后按照官府提前张贴出的、因应旱情特别优化的兑换比例,将黄澄澄的谷子量出来,倒入王二带来的口袋里。

捧着那沉甸甸、救命的谷子,王二的手微微颤抖。

他抬头望着仓墙上“常平”两个大字,又想起当年晏相在坡地上勘测、女先生们耐心教导、展大人试用翻藤机、艾少侠帮忙建晾晒场的一幕幕……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化作一声充满感激与叹服的感慨:

“晏相……她……她早就替咱们想到了!连这救命的退路,她都早早给咱们铺好了!”

他身旁一位白发老翁,用粗糙的手掌抹去眼角的湿润,哽咽道:

“活了七十多年,经历荒年无数,头一回,心里这么踏实!这才是真正的青天父母官啊!”

旱情之下,一座座常平仓如同定海神针,稳住了洪州等地的人心。

没有饿殍,没有流民,没有恐慌性的抢购。

薯类的高产特性,在灾年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保障优势,而常平仓制度,则将这优势转化为了实实在在的民生稳定。

消息传回汴京,仁宗在朝会上手持洪州知州的奏报,龙颜大悦,对着满朝文武感慨:

“晏卿之策,非止于增产,更在于固本!此等深谋远虑,实乃社稷之福!”

而那些曾经质疑新政的守旧派,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也彻底哑口无言。

秋去冬来,尽管旱情影响了部分收成,但靠着薯类的支撑和常平仓的调节,洪州、端州等地平稳地度过了难关。

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着小河村,王二家的炕头上,围着暖炉,孩子们穿着新棉袄,啃着蒸熟的、蜜一样甜的红薯。

王二和许小花盘算着今年的收成:卖薯的钱、卖种子的钱、加上常平仓换来的谷子,这个冬天,竟比往年任何一个丰年都过得宽裕、踏实。

“他爹,开春了,咱家那几亩地,还种红薯土豆?”

许小花问道。

王二毫不犹豫,声音洪亮:

“种!当然还种红薯土豆!跟着晏相的政策走,准没错!”

这句话,道出了千千万万农户的心声。

从提供薯苗、传授技术,到改良农具、修建晾晒场。

从开拓销路、保障收益,到建立常平仓、兜底风险。

晏安与开封府团队,用一环扣一环、层层递进的周密布局,为百姓构建了一个从生产到销售再到风险保障的完整闭环。

这个闭环,让“薯类安民”从一个需要动员的短期政策,内化成了百姓自发自愿的长期选择,成为他们对抗命运、追求美好生活的坚实依靠。

信任,由此根深蒂固。

新政,由此深入人心。

站在开封府的高楼上,晏安极目远眺,仿佛能看到广袤乡村中,升起的袅袅炊烟里,都带着红薯特有的香甜。

她知道,这抹香甜,已然渗入土地,融入民心,成为了这海清河晏盛世图景中,最温暖、最坚实的底色。

而她,与她的同伴们,将继续守护这片底色,直到阳光普照大宋的每一寸疆土,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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