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松动了?”林悠然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到妆奁前。那套嵌珍珠银头面是她明日预备佩戴的,此刻正静静躺在锦盒中。她拿起那支被云舒指出问题的簪子,对着光线仔细察看。果然,最大那颗珍珠周围的镶嵌金丝,有着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扭曲痕迹,若非特意指出,极易被忽略。
对方手法很高明,并非粗暴撬动,而是试图在不破坏整体的前提下,检查珍珠是否空心,或者底座下是否藏有东西。
他们在找钥匙!这个认知让林悠然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对方不仅知道钥匙的存在,甚至可能怀疑钥匙就藏在她日常使用的首饰里!是柳侧妃的人?还是……萧景澜的人?亦或是,那送钥匙之人背后的对立势力?
她不动声色地检查了妆奁里的其他首饰,尤其是那些带有暗格或可能藏物的,并未发现其他被动过的痕迹。对方目标明确,就是这把突然出现的青铜钥匙。
“可还丢了其他东西?或者,还有什么异常?”林悠然压低声音问云舒。
云舒仔细回想,摇了摇头:“奴婢仔细清点过,并未少任何物件。只是……只是感觉屋内的东西,摆放的位置似乎和娘娘出门前有极细微的差别,像是被人小心翻动后又尽量还原了。”
林悠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方没有找到钥匙,意味着钥匙目前还是安全的。但她的房间已然不再安全,对方这次未能得手,定然还会有下一次。
她必须尽快将钥匙转移到一个更稳妥的地方。同时,也要弄清楚,潜入者究竟是谁派来的。
她吩咐云舒:“去找两个绝对信得过的、嘴严的粗使婆子,就说是本妃觉得院内花草需要重新打理,让她们将凌霄院所有房间,尤其是闲置的厢房和库房,彻底清扫整理一遍。你亲自盯着,留意是否有可疑痕迹,或者……多出来、少了的什么东西。”
这是明面上的敲山震虎,也是暗中搜查,看对方是否在院中其他地方动了手脚,或者留下了线索。
接着,她又以需要静心抄写佛经为由,向萧景澜请示,想启用王府西侧那个靠近小佛堂的、闲置已久的藏书阁。那里位置偏僻,平日少有人去,或许可以作为暂时藏匿钥匙和研读琴谱的地方。
出乎意料,萧景澜很快便准了,只吩咐德顺将钥匙送去,并拨了两个稳妥的仆役负责日常打扫看守。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是毫不在意,还是……顺水推舟?
趁着云舒带人清扫凌霄院的功夫,林悠然带着那本琴谱和匕首拓印,去了西侧藏书阁。这里果然幽静,书籍上落着薄薄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和淡淡的檀香味。
她寻了一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将琴谱摊开。目光再次落到“兰台,丙字库,侧窗”那几个字上。有了钥匙,知道了具体位置和方法,进入兰台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但如何避开宫中守卫?如何把握时机?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琴谱上划过,忽然,指尖在《空谷幽兰》曲谱末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摸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凸起。她心中一动,凑近仔细察看,发现那并非墨迹,而是一个用极细的针尖之类的东西,在纸张背面轻轻扎出的、需要对着光才能勉强看清的微小凹点组合。
这又是新的线索!
她立刻取出拓印符号的纸和笔墨,仔细地将那些凹点的位置和排列方式记录下来。这些凹点杂乱无章,不像文字,更像是一种……图示?
傍晚,林悠然回到凌霄院。云舒迎上来,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娘娘,各处都仔细查过了,没有发现多余的东西,也没有明显的闯入痕迹。对方手脚很干净。”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不过,奴婢打听到,今日午后,柳侧妃称病并未请太医,但她院里的一个二等丫鬟,却悄悄出府了一趟,去了东市的一家绸缎庄,呆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回来。”
东市的绸缎庄?林悠然蹙眉。柳氏被禁足,她的人此刻出府,绝不会是为了买衣料那么简单。那家绸缎庄,恐怕是某个联络点。
“知道了。”林悠然心中有了计较。柳盈盈的嫌疑很大,但也不能排除他人嫁祸的可能。
是夜,她躺在床榻上,反复思索着琴谱背面的凹点图示,以及白日里的种种。那把青铜钥匙被她藏在了藏书阁一本厚厚的《地方志》挖空的夹层里,暂时应是安全的。
就在她思绪纷乱,即将朦胧入睡之际,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其凄厉尖锐的猫叫,划破了夜的宁静,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沉闷声响,似乎就落在她卧房的窗根下!
林悠然瞬间惊醒,心脏狂跳。她披衣起身,并未立刻开窗,而是悄声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月光黯淡,只能隐约看到窗下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空气中,隐约飘来一丝……血腥气?
她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唤醒了外间守夜的云舒和另一个丫鬟。点亮灯火,让婆子提着灯笼,护卫在侧,她才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
只见窗下躺着一只通体漆黑的黑猫,脖颈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气绝。猫尸旁,还用鲜血画着一个歪歪扭扭、令人触目惊心的符号——那符号,竟与她从匕首鞘上拓印下来的某个神秘符号,有七八分相似!
这不是意外!这是赤裸裸的警告和恐吓!对方不仅知道她在查,甚至知道她查到了匕首符号这一层!他们用这种残忍而诡异的方式,在警告她停止调查,否则,下场便如此猫!
“啊!”随行的丫鬟吓得惊叫出声。
云舒也是脸色发白,强自镇定:“娘娘……”
林悠然盯着那血色的符号和猫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拢了拢衣襟,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异常冷静:“处理干净。今夜之事,不得外传。”
回到房中,林悠然再无睡意。对方已经将警告摆到了她的窗下,嚣张至极。这王府,乃至这京城,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网正在收紧。
然而,越是如此,她越不能退缩。她走到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却坚定的脸,轻声自语,又像是在对那暗处的对手宣战:
“看来,本妃不能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