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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的铅灰色苍穹,仿佛被西山军功碑那沉默的玄岩巨影压得彻底坍塌。镇国女将军府深处那股浓重到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血腥与金石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暖阁内外,死寂得如同坟墓。

楚明昭深陷在锦被之中,那张灰败得近乎透明的脸,在摇曳的烛火下呈现出一种琉璃般的脆弱。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紧闭,浓密的睫毛在眼窝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唯有唇角残留的一抹被反复擦拭、却依旧顽固渗出的暗红,如同雪地里的残梅,刺目地宣告着生命的流逝。林红缨跪坐榻前,冰冷的双手如同最精密的锁扣,死死包裹着楚明昭那只枯瘦冰凉的手,精纯的内力如同决堤前最后的涓流,不顾一切地渡入那枯竭如荒漠的经脉。她玄铁面甲下的下颌绷紧如铁石,清晰地感受到掌心那只手脉搏的微弱与紊乱,每一次跳动都微弱得如同冰层下的水滴,间隔越来越长,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归于沉寂。一种比死亡更沉重的、冰冷的预感,如同最坚固的冰壳,死死冻结了她的心脏。

十名新收的弟子,依旧无声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维持着昨日拜师时的姿势,如同十尊没有生命的石像。膝盖早已麻木失去知觉,刺骨的寒意顺着地砖缝隙丝丝缕缕钻入骨髓。乌雅小小的身体在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昨日师父咳血昏迷、折断她匕首的那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她的脑海,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过冻得发红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旋即被寒意冻结。岩温低垂的头颅埋得更深,脖颈那道蜈蚣般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下微微抽动,将自己彻底封闭在无形的壳中。阿鲁浑跪得笔直,浅棕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袖中的手死死攥着那半枚染血的狼牙,尖锐的断口深深刺入掌心,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风暴——那声“止戈为武”如同惊雷,在他灵魂深处炸开一道前所未有的裂痕。

苏妙如同一尊沉默的煞神,按刀矗立在暖阁通往内室的门槛处。玄色云纹锦袍上沾染着未干的墨渍,冰冷的眼眸如同淬了毒的寒星,死死盯着暖阁紧闭的门扉,仿佛要穿透厚重的门板,将外面那些窥伺的魑魅魍魉尽数斩杀。她英气的眉宇间刻着深深的疲惫与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狂怒风暴。一夜未眠,崔琰及其党羽弹劾女将军府“勾结敌国”、“收容敌酋之后图谋不轨”、“立碑乱制祸乱朝纲”的奏疏副本如同雪片般堆满了她身侧的小几,每一份都带着恶毒的揣测和欲置人于死地的诛心之论。杀意在她胸腔中疯狂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踏平相府、血洗朝堂的念头无数次在脑海中翻腾,却又被榻上那道气息奄奄的身影死死压住。每一次楚明昭微弱呼吸的艰难起伏,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殿下…” 赵青禾(小荷)稚嫩却异常沉静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她端着一碗刚刚用文火煎熬好的参汤,小心翼翼地绕过跪地的弟子们,走到榻前,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参汤…熬好了…加了雪山…老参…最精华…的参须…”

林红缨冰冷的目光扫过药碗,微微颔首。她极其小心地、用最小的动作,试图撬开楚明昭紧抿的、沾着血污的唇齿。那枯瘦的下颌紧绷着,带着一种濒死者本能的抗拒。

就在参汤碗沿即将触碰到唇瓣的刹那——

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布满了蛛网般猩红的血丝,瞳孔涣散失焦,茫然地倒映着暖阁顶部的藻井,最终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括般,艰难地聚焦在赵青禾手中的药碗上。

“不…” 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如同砂纸磨过锈蚀的铁器,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地吐出,“备…车…驾…”

暖阁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炭火盆中跳跃的火焰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殿下?!” 林红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恐慌,包裹着楚明昭枯手的手指猛地收紧,“您…您说什么?”

苏妙猛地转过身,冰冷的眼眸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殿下!不可!您这副身子…”

“北…上…” 楚明昭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撕裂的杂音,布满了血丝的瞳孔死死钉在赵青禾手中的药碗上,仿佛那不是续命的参汤,而是阻碍她前行的枷锁。“雁…回…关…”

“去看…看…无…字…碑…”

“去…看…看…袍…泽…”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血块,带着令人心胆俱裂的决绝!去看无字碑?雁回关外那座由无数阵亡将士残甲断刃熔铸、不着一字的百丈玄冰巨碑?去看袍泽?那些埋骨在雁回关外风雪中的、连名字都未能留下的英魂?

巨大的悲怆与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殿下这是…要去赴死!要死在那些她曾带领着浴血奋战、最终埋骨他乡的将士们面前!

“殿下——!” 林红缨再也无法抑制,冰冷的泪水夺眶而出,沿着玄铁面甲冰冷的弧度滑落,滴在楚明昭枯瘦的手背上,“求您…求您喝药!雁回关千里冰封,风刀如割!您…您扛不住的!”

“末将替您去!” 苏妙单膝重重跪地,玄铁护膝撞击金砖发出沉闷巨响,眼中是赤红的决绝,“末将带玄甲卫亲去!必在碑前焚香告慰!立下重誓!他日必提崔琰老贼头颅祭奠!殿下!您…”

“扶…我…起…来!” 楚明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喉咙的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与灵魂深处!她沾满血污、冰冷颤抖的右手,极其艰难地从厚重的貂裘下抬起,死死抓住林红缨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冰冷的玄铁护腕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此…生…不…入…雁…回…关…”

“死…不…瞑…目——!!!”

嘶吼般的宣言落下,巨大的眩晕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眼前阵阵发黑,喉头那股熟悉的腥甜再也无法压制!

“噗——!”

又是一小口暗红的淤血,从她紧抿的唇齿间溢出,沿着苍白消瘦的下颌滑落。

“殿下——!” 惊呼声再起,暖阁内一片混乱的悲鸣。

林红缨沾着泪水的冰冷脸颊,死死贴着楚明昭汗湿冰冷的额头,感受着那微弱却如同野火般不肯熄灭的生命意志。许久,她沾满血污的手,极其缓慢地抬起,拂开楚明昭额前散乱的、夹杂着灰白的乌发。一个重逾千钧的字,从她颤抖的唇齿间挤出:

“诺。”

---

七日后。

雁回关。

天地一片混沌的苍茫。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连绵起伏、如同巨龙脊背般的黑色山峦之上,仿佛触手可及。凛冽的朔风卷着鹅毛大雪和粗粝的冰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疯狂地抽打着关隘斑驳厚重的玄黑色城墙。城墙之上,无数面被冰霜覆盖、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残破旗帜,在狂风中猎猎狂舞,发出撕裂般的悲鸣。空气冷得如同实质的刀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割裂肺腑的剧痛,吸入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无数细碎的冰针。

关隘之外,是一片被冰雪彻底覆盖、望不到边际的巨大平原。此刻,这片死寂的白色冰原上,却矗立着一片沉默的、由钢铁与血肉组成的黑色森林。

大胤北境边军,连同新编成的女兵营,近三万将士,如同无数尊冰冷的铁铸雕像,无声肃立于漫天狂舞的风雪之中。没有喧嚣,没有鼓噪,甚至连战马的响鼻都极其克制。唯有沉重的呼吸化作一道道短暂的白雾,旋即被寒风撕碎。冰冷的铁甲上凝结着厚厚的霜花,长矛如林,枪尖在晦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铁与血的肃杀之气,混合着刺骨的寒意,沉甸甸地弥漫在天地之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无数道目光,混杂着敬畏、悲痛、担忧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穿透层层风雪,聚焦在关隘那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城门方向。

在军阵的最前方,距离关隘城墙约三百步之遥,矗立着一座令人灵魂震颤的巨物——

百丈玄冰无字碑!

碑身并非寻常石料,而是通体由一种罕见的、产自极北之地的深蓝色玄冰雕琢熔铸而成!高逾百丈(约三百米),宽厚如山岳基座!碑体并非光滑平整,而是布满了无数刀劈斧凿、箭矢贯穿、烈焰灼烧留下的恐怖痕迹!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这巨大的碑体之中,竟清晰可见无数熔铸其中的断刃残甲!破碎的玄铁札甲片、断裂的枪头矛尖、扭曲变形的护心镜、甚至半截嵌在冰中的狼牙棒头…无数战场遗留的冰冷金属,如同被冻结在时光琥珀中的死亡印记,密密麻麻地镶嵌在深蓝透明的玄冰之中,在风雪晦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幽冷、惨烈、沉默到极致的杀伐之气!整座巨碑,不着一字,却仿佛凝聚了雁回关外千百年来所有战死者的呐喊、血泪与不屈的魂灵,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怆到极致的威压!它是无数无名英魂的丰碑,也是战争残酷最赤裸的见证!

风雪更疾,卷起地上的雪沫,在巨大的玄冰碑体周围形成一片朦胧的白色漩涡,更添几分苍凉与肃穆。

“呜——呜——呜——”

三声苍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如同沉睡了万年的巨兽苏醒的悲鸣,陡然撕裂了风雪的呜咽,从雁回关高大的城楼上响起!声音悠长沉重,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在空旷的冰原上回荡、撞击着黑色的山峦,激起隐隐的回响!

嗡——!

如同接到了无声的指令,三万肃立的钢铁之躯,动作整齐划一地微微调整了站姿,铁甲的摩擦声汇成一片低沉的海啸。所有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实质的箭矢,死死钉向洞开的城门!

风雪狂卷的城门甬道深处,一点微弱的灯火亮起,在混沌的黑暗中摇曳。

紧接着,一辆极其特殊的车驾,在漫天风雪的簇拥下,极其缓慢地、却异常坚定地碾过关隘巨大的门槛,驶入了这片被冰雪与钢铁统治的天地。

那是一辆异常宽大、沉重的玄色马车。车壁并非寻常木板,而是镶嵌着厚厚的、用于抵御边关酷寒的毡毯与皮毛,此刻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拉车的并非健马,而是八头体型庞大、披着特制御寒皮具、口鼻喷吐着浓重白气的雪域牦牛!沉重的蹄掌踏在冻得坚硬如铁的雪地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咚咚”声,如同大地的心跳。

车驾前方,林红缨一身玄铁重甲,外罩厚重的玄色大氅,大氅已被风雪染白。她策马当先,冰冷的玄铁面甲上凝结着厚厚的冰霜,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万载寒冰的眼眸,按在腰间刀柄上的手稳定如山。在她身后,是二十骑同样身着玄甲、如同移动堡垒般的亲卫女兵,沉默地拱卫着车驾两侧,在狂风中组成一道移动的铁壁。

车驾驶出城门甬道,彻底暴露在冰原刺骨的寒风与三万将士的注视之下。车帘厚重,垂落紧闭,隔绝了内外。然而,一股浓烈到无法忽视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却穿透了风雪的阻隔和厚重的车帘,极其霸道地弥漫开来,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一个嗅到这气息的将士心头!

巨大的悲恸与一种深入骨髓的震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冰原!所有肃立的将士,无论是身经百战、心如铁石的老卒,还是初临边关、热血未冷的新兵,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绷紧,眼中翻涌起剧烈的波澜。是她!真的是她!拖着这副油尽灯枯、随时可能倒下的残躯,来到了这连钢铁都能冻裂的苦寒绝地!

车驾在距离玄冰无字碑约百步之遥处,缓缓停下。八头牦牛不安地喷吐着白气,蹄掌刨着冻土。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狂风卷着雪沫抽打铁甲和冰碑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呜咽声。

厚重的车帘,被一只戴着玄铁护腕的手从里面缓缓掀开一道缝隙。

寒风裹挟着冰晶和雪沫,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灌入车厢!

只见楚明昭被林红缨和苏妙一左一右,极其小心地搀扶着,半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车门处。她身上裹着一件厚重得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淹没的玄色貂裘,貂裘华美,领口和边缘镶嵌着珍贵的紫貂皮毛,却依旧无法掩盖其下单薄如纸的身形。貂裘的前襟上,赫然洇染着大片新旧交叠、刺目惊心的暗红色血渍!如同雪地里怒放又凋零的绝望之花!

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半阖着,蜡黄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已流逝殆尽,只剩下一层勉强维持着人形的琉璃外壳。风雪扑打在她脸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黏附在灰白的鬓角和睫毛上。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撕裂般的钝痛,让她眉心无意识地紧蹙,身体在寒风中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全靠林红缨和苏妙如同铁钳般的手臂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她的目光,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括般,艰难地移动。穿透漫天狂舞的风雪,穿透三万将士沉默肃立的钢铁丛林,最终,死死钉在了前方那座百丈玄冰、熔铸着无数残甲断刃的无字巨碑之上!

当目光触及那深蓝冰层中冻结的无数战争遗骸时,楚明昭深陷的眼窝猛地一震!布满了蛛网般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混杂着巨大悲怆、深入骨髓的共鸣与一种近乎灵魂离体般的恍惚,瞬间攫住了她残存的意识!

前世冰冷的河水…三万七千六百四十一具浮尸…野狐峪咆哮的洪水…鹰愁涧焚城的烈焰…神武门外她呕出的鲜血…演武场泥泞中搏杀的身影…西域风沙里“玄凰商卫”染血的轻甲…军功碑上那密密麻麻、不分男女的名字…无数画面裹挟着震耳欲聋的厮杀、哀嚎、驼铃、镌刻声,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里疯狂冲撞、撕扯、融合!最终,都化作了眼前这座沉默的、不着一字却写满死亡与牺牲的玄冰巨碑!

“袍…泽…” 一声嘶哑破碎、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呼唤,如同风中游丝,极其艰难地从她沾血的唇齿间飘出,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的呜咽,狠狠砸在每一个屏息凝神的将士心头!

“本宫…今日…”

她喘息着,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肺腑撕裂般的疼痛,额角的冷汗瞬间被寒风冻结。林红缨立刻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小心地拂去她睫毛上的冰晶。

“不…点兵…”

“不…阅阵…”

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耗尽生命的疲惫与苍凉,却又蕴含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沉痛力量:

“只…想…看…看…你…们…”

“看…看…这…座…碑…”

“看…看…那…些…回…不…来…的…人…”

话音落下,巨大的眩晕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身体猛地一晃,若非林红缨和苏妙死死搀扶,几乎要软倒下去!喉头那股熟悉的腥甜再也无法压制!

“噗——!”

一小口暗红的淤血,如同绝望的泼墨,猛地从她紧抿的唇齿间喷溅而出,星星点点洒落在身前洁白的雪地上,瞬间被刺骨的寒意冻结成暗红色的冰珠!

“殿下——!” 林红缨和苏妙同时发出凄厉的悲呼!

“侯爷——!” 关隘城楼上,不知是哪位将领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嘶吼!

巨大的悲恸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冰原之上!三万肃立的钢铁之躯,身体同时剧震!无数双眼睛瞬间赤红!前排许多身经百战的老卒,看着雪地上那刺目的暗红冰珠,看着车驾上那道在风雪中飘摇欲坠、气息奄奄的身影,虎目含泪,死死咬住了牙关,才不让悲声冲出喉咙!一股混杂着巨大悲愤、无上崇敬与深入骨髓共鸣的情绪,如同熔岩般在每一个将士的胸膛奔涌!

就在这时——

“呜——!”

一声不同于之前苍凉号角的、更加清越悠长、穿透力极强的玉笛声,陡然从军阵侧后方响起!笛声清冷孤绝,带着一种奇异的、直抵灵魂的力量,瞬间刺破了风雪的呜咽与沉重的悲恸!

是《破阵》古调!

这相传为前朝军神所创、早已失传大半、只留存于零星古籍记载的古老战曲!此刻,竟在这雁回关外的风雪绝地,被一支玉笛清晰地吹响!

笛音甫起,军阵右翼,那片由数千名女兵组成的方阵,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唤醒!

没有激昂的战鼓,没有嘹亮的号令!只有那清越孤绝的笛声,如同无形的指挥棒,引领着她们的脚步!

“轰!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踏着《破阵》古调苍凉而坚定的节奏,整齐地响起!如同沉睡的巨兽在冰原上苏醒!数千双包裹着特制防寒皮靴的脚,重重踏在冻土之上,发出沉闷而富有韵律的巨响,震得脚下的积雪簌簌跳动!

女兵方阵开始移动!她们没有持矛,没有擎盾,甚至没有披挂沉重的札甲!所有人只穿着相对轻便但厚实的靛青色制式棉服,外罩着御寒的羊毛斗篷。然而,她们的步伐却异常沉稳、坚定!每一步踏下,都带着一种破开风雪的决绝!方阵在移动中迅速变化、重组!

风雪狂卷,吹得她们斗篷猎猎作响,吹乱了她们束起的发髻。但数千人的方阵,动作却整齐得如同一个整体!她们以血肉之躯为笔,以这茫茫冰原为卷,踏着古老战曲的节奏,在漫天风雪中,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铁画银钩般的阵形轮廓——

那赫然是一个顶天立地、力透冰原的“楚”字!

巨大的“楚”字阵形,带着数千名女兵沉默而炽热的意志,踏着《破阵》古调苍凉悲壮的旋律,如同从远古走来的巨人,缓缓地、却带着千钧之力,朝着车驾的方向,朝着那座熔铸着无数英魂的玄冰无字碑,沉默地压来!

风雪在这一刻仿佛都为之一滞!天地间只剩下那沉重如雷的脚步声、清越孤绝的笛声,以及那个在风雪中缓缓移动、带着无上敬意与悲壮献祭意味的巨大“楚”字!

巨大的视觉冲击与心灵震撼,如同亿万道惊雷在所有目睹者的灵魂深处同时炸响!这已非寻常的军阵操演!这是以生命为祭,向那道即将熄灭的星辰献上最崇高的敬意!这是跨越了性别、身份、生死的灵魂共鸣!

车驾之上,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布满了蛛网般血丝的瞳孔,倒映着风雪中缓缓压来的巨大“楚”字阵形,涣散的目光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聚焦。沾着血污的唇角,极其微弱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里没有得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悲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慰藉。

就在这巨大“楚”字阵形压至车驾前方约五十步,那铁画银钩般的最后一“点”即将落下的瞬间——

“哐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般在肃立的边军将领队列中炸响!

只见站在前排、虬髯戟张的老将雷豹,猛地将手中一个用来暖身、盛着烈酒的粗陶大碗,狠狠砸在脚下的冻土之上!酒碗瞬间粉碎,浑浊的烈酒混合着雪水泥浆四处飞溅!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位以桀骜骄悍闻名、演武场上曾被楚明昭用钩镰枪放翻、对女兵素来轻视的镇北军悍将,魁梧如山的身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噗通——!”

一声沉闷巨响!他竟对着车驾的方向,对着风雪中那道气息奄奄的身影,对着那个缓缓压来的巨大“楚”字,单膝重重跪进了坚硬冰冷的冻土之中!玄铁护膝深深陷入积雪和泥土!

他仰起头,虬髯上凝结着冰霜,铜铃般的虎目赤红如血,巨大的泪珠混合着雪水滚滚而下,砸落在冰冷的雪地上。他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雄狮,带着一种被彻底击碎骄傲后的巨大震撼与心服口服的悲怆,响彻在死寂的冰原上空:

“末将…雷豹…”

“服了——!!!”

“轰——!”

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巨大的悲恸、无上的崇敬与一种迟来的、深入骨髓的认同感,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在雷豹这一跪一吼之下,轰然爆发!

“末将…服了——!!!” 王猛等一众北境边军将领,紧随雷豹之后,齐刷刷单膝跪地!玄铁护膝撞击冻土的闷响连成一片!

“服了——!!!” 前排的无数老兵,热泪盈眶,重重跪倒!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片又一片钢铁丛林般的军阵,朝着车驾的方向,朝着那座沉默的玄冰无字碑,朝着那个在风雪中缓缓移动的巨大“楚”字,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单膝跪伏下去!

“服了——!!!”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汇聚成一股悲壮到极致的洪流,瞬间冲垮了风雪的呜咽,狠狠撞击在雁回关黑色的城墙上,激起惊天动地的回响!整片冰原都在三万将士发自灵魂的呐喊中震颤!

巨大的“楚”字阵形,在距离车驾仅剩十步之遥处,稳稳停下。最后一“点”落下。数千名女兵挺直脊梁,立于风雪之中,如同最沉默也最坚固的丰碑。为首的女兵将领,眼中含着热泪,朝着车驾的方向,缓缓抬臂,握拳重重叩击在左胸心脏的位置!无声的敬意,胜过千言万语!

车驾之上,楚明昭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缓缓阖上。沾着血污的唇角,那抹微弱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她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极其艰难地抬起,仿佛想要触摸那近在咫尺的巨大“楚”字,触摸那无数跪伏的将士,触摸那座沉默的玄冰碑…

指尖,在冰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着,最终,无力地滑落,垂在身侧。唯有那只枯瘦的手,依旧死死攥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指环。

风雪更疾,卷起漫天雪沫,将那座熔铸着无数残甲断刃的百丈玄冰无字碑,将那个顶天立地的巨大“楚”字阵形,将三万跪伏的钢铁之躯,连同那辆孤独的玄色车驾,一同吞没在苍茫混沌的白色天地之间。

无人看见,跪在车驾旁侧、负责照料炉火与药材的西戎少年阿鲁浑,在雷豹那声“服了”响彻冰原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一震!他那双带着戈壁风沙痕迹的浅棕色眼眸深处,翻涌起滔天的巨浪——是震撼,是悲恸,更有一丝灵魂被彻底洗礼后的崩塌与剧痛!他那只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死死地、痉挛般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刺出血来。冰冷的袖袋深处,那半枚边缘粗糙、带着暗褐色陈年血渍、刻着古老狼头图腾的断牙,正被他用尽全身力气攥在手心,尖锐的断口深深刺入皮肉,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渗出,瞬间在刺骨的寒风中凝结成冰。

那曾是他日夜摩挲、视为仇恨与耻辱标记的父亲遗物。此刻,这半枚染血的狼牙,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风雪中那巨大的“楚”字,那山呼海啸般的“服了”,那碑中冻结的无数断刃残甲…还有师父那句耗尽生命喊出的“止戈为武”…如同最狂暴的洪流,将他心中那座由仇恨筑起的堤坝,冲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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