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随便从墙角处摸了一把扫帚,装作扫地的样子,朝一位洗菜的妇人慢慢靠过去。
笑着问道:“大嫂,忙着呢啊。”
那妇人像是没瞧见她似的,头也未抬的继续洗着手中的菜。
苏陌讪讪笑了两下,转头看见一旁劈柴的伙计正在偷看自己,忙走过去。
还未张口,那人便抱着柴,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苏陌一时间哭笑不得,这些人都咋了,莫不是真成了哑巴和瞎子了。
“哎呦,我的祖宗哎,您可消停点吧,没听到刚刚坛爷讲的,不该问的别问,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掌柜的不知何时站在了苏陌身后,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苏陌立在原地思忖片刻,既是聂府请来的神医,想必这些做活的下人自是没办法接触到的,问他们也是白问。
“掌柜的,饭可好了?几时上菜?”苏陌问。
“快了,快了!听我的,你就好生待着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儿,等我上完了菜,我们就速速离府。”
“掌柜的要亲自上菜?”
“今日是本店第一次奉菜,依着规矩该当着城主的面一一试菜,之后便由聂府的下人去试。我们这些粗鄙之人,哪配得上日日在城主面前露脸呢!”掌柜的回道。
苏陌暗自窃喜,说道:“我陪掌柜的一同去。”
掌柜的一听,脸色煞白,连忙摆手:“不行!绝对不行!姑娘你可答应了我不惹事端,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掌柜的误会了,我是去帮你的。”
见掌柜的满脸狐疑,苏陌又继续说道:“你想啊,这梨花白是我所酿,又不同于寻常市面上的酒,倘若城主问起,掌柜的你有信心能将其解说到位吗?”
掌柜的哑然,苏陌所言确有道理,若是城主一时兴起问起这梨花白的酿制细节,自己断然是答不上来的。思来想去,也只得赶鸭子上架般的依了苏陌的提议。
一切准备妥当,两人跟随送餐的队伍一路上上下下,终于在一座气势浑宏富丽堂皇的殿宇旁停下。
苏陌抬眸偷偷打量,心道想必这里便是青槐城城主的居所了,豪华程度比之念州城的凌霄阁有过之无不及。
“传膳——”殿内传来一声高喊,紧接着一溜长队手捧菜肴依次有序的入了殿。
苏陌能清晰的感觉到掌柜的浑身都在颤抖,低着头不停地流汗。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跟上,说你们呢!”一名管事的夹着嗓门对他们二人不耐烦地喊了句,苏陌用手肘捅了一下还在原地打颤的掌柜,两人急忙上前跟上队伍。
殿内灯火通明,可自踏入便让人感觉周身寒凉,苏陌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丫鬟仆从们将菜肴一一摆置桌上,又依次有序地退了出去。众人散去,殿下便只留苏陌和掌柜的二人。
“大胆!见到城主还不上前行礼!”老坛的声音从上面飘来。
苏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掌柜的一把拉住上前两步跪倒在地。
“小人李四参见城主,这是小人店里的伙计,城主万安!”掌柜的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回话,额上的汗滴进眼里也不敢抬手去擦。
苏陌被他连拖带拽的也跪在地上,正要抬头看那殿上所坐之人,却不想又被掌柜的强行把头按了下去。苏陌原本想要反抗,但见掌柜的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的惶恐和胆怯,便只好顺从。
二人在地上跪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回应,殿内静寂的像是一座沉睡的墓穴。
苏陌正思忖着,动不动的便让人当瞎子当哑巴,莫不是这青槐城的城主也是个哑巴?
“你就是新来的厨子?”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乍然响起,低沉中带着一丝寒意。
殿下的二人都冷不丁的抖了一下肩膀,李四微微抬了抬身子,垂首回道:“回城主,小人正是。”
顺着面前的地板慢慢向上,苏陌只隐隐约约的看到坐着的那人穿着一双黑色的靴子,脚面上垂下的是一件绣着蟒纹的金黄色外袍。
“你们两个,上前来!试菜!”老坛冲他二人说道。
跪了这么许久,两人起身时都险些没有站稳,不约而同的同时扶住对方,这才勉勉强强的撑住。
十多尺长的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摆满了菜肴,少说也有五十道。
两名丫鬟不知何时从外面进来,托着一双碗筷,走到他们面前。李四忙上前接过,正欲夹菜就听到老坛干咳了两声,吓得他慌忙缩了回来。
一名丫鬟上前从桌面上取出一副筷子,依次将桌子上的饭菜夹进李四的碗中。在几人的见证下,李四低着头闷干了整整五大碗饭菜,差点没控制住打嗝出来,苏陌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硬生生的又憋了回去。
丫鬟收走碗筷,又拿起桌上的酒壶和酒杯。不知是撑的还是紧张的,李四满脸涨红,正欲上前接过杯子,就被苏陌抢先接了过去。
低声说了句:“我来吧。”
酒壶打开,如泉水般清澈的玉液缓缓流入杯中,琼浆的醇厚之气和梨花的清新甘甜在整个大殿中弥漫。虽然酿了许多次,也喝了无数次,不管何时,梨花酿总能以它独特的气味令人惊艳。苏陌闭上双眼,扬起下巴,杯中的梨花白一饮而尽。
掌柜的抬眼偷偷打量了殿上的二人,老坛伸长了脖子向下看,下巴都快掉了。坐在正中间金色龙椅上的聂青槐,眼中露出惊异之色,双唇紧抿,看着殿下的苏陌。
幽幽问道:“这是何酒?”
苏陌放下酒杯,拱手施礼:“回城主,此酒名为梨花白。”
“何人所酿?”
听不出聂青槐的语意,李四已经在旁边开始打起抖来了,低着头不敢回话。
“回城主,正是小人。”
“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