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你咋就走了?”冯亢披麻戴孝,在灵堂前给老父亲烧纸,边烧边抹泪。
冯胜闷头烧纸,被烟熏得直流泪,额头上吊着一个乌青的包,那是他爹打的。
昨日他爹突然清醒,去宫里赴宴,没一会儿便回来,把他叫去正院。
刚进去便被他爹拿龙头杖劈头盖脸打来。
他不防,肩头、脑袋上挨了几下。
“爹,你干嘛打我?”冯胜边躲边问。
“孽障!叫你不学好!老子管不住你了,是不是?”他爹追着他边打边骂。
“我在家快两个月没出去,我做啥了?”冯胜觉得冤枉。
他哥、他娘想上前阻拦,被他爹瞪眼,“谁敢上前拦,我连他一同收拾!”
他哥、他娘只能跟着老头后面,生怕他有个好歹。
“孽障!老子教训你,你还敢犟嘴!再不收敛,承恩公府离大祸不远!
与其被你连累,不如我现在打死你这祸害!”他爹龙头杖重重敲下。
“咚!”他额头被打中,人都晕了,火气也打出来。
“爹,你老糊涂了!你活够了,我还没呢!
要死你去死!我才不想死!”说着抓住再次落下的龙头杖,狠狠一推。
他爹本就颤颤巍巍,这一推,他爹摔倒在地。
“爹!”冯亢上前抱起老爹。
却见他爹双目紧闭,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你这孽障!你害死了你爹!”老夫人气的捶打小儿子。
他哥抱着父亲进屋,府医还没来,就落了气。
他哥、他娘恨死了他,罚他在灵堂前跪了一晚,膝盖都要废了。
一拨又一波来祭奠的,冯亢拉着冯胜还礼。
老母亲给气倒了,躺在床上粒米未沾。
尽管老头是意料中的油尽灯枯,可走时被小儿子推那一下,让人接受不了。
“陛下到!”福旺尖利的声音响起。
冯亢、冯胜忙指挥人中门打开,迎接圣驾。
老太太强撑着身子起来迎驾。
“太傅!”萧珩看着灵堂上的棺椁,眼泪倏地落下。
上了一炷香,躬身行礼。
冯家人全都跪下,行叩拜礼。
平阳跟在父亲身后,亦点了一炷香,眼眶通红。
“老夫人节哀!”萧珩扶着老太太坐下。
“陛下,老身无碍!“老太太抹抹泪。
看着神情沮丧的皇帝,关切道,“陛下,清儿没事儿吧?”
孕妇不宜见白事,对胎儿不利,不来很正常,老太太担心女儿伤心。
萧珩一愣,良久才扯出一个笑容,“阿清还好!”
“平阳,来外祖母这里坐!“老太太招手。
“外祖母!”平阳罕见地行了一礼,默默坐下。
“平阳长大了!”老太太怜爱地摸了摸外孙女脑袋。
这孩子在宫里见过几回,像极了清儿小时候,骄蛮霸道又招人疼。
萧珩看着乌泱泱的冯家人,见到圆滚滚的冯胜额头上一个大包,不免多看两眼。
“陛下!”躲在角落的冯胜见皇帝盯着自己,不得不上前。
“太傅走了,世上再无人能管束你了!希望你好自为之!”萧珩语重心长。
这小舅子就是个混世魔王,太傅明明那么明事理,当代大儒,怎么会生了个混不吝?
“臣谨记陛下教诲!”冯胜忙道。
目光扫到冯亢,意味深长。
“陛下!臣有罪,冲撞了娘娘!”冯亢咚地一声跪下。
去百花殿报丧,没想到妹妹当场晕厥,冯亢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这会儿见皇帝满脸憔悴,比自己丧了考妣的还愁苦,便知大事不好。
萧珩冷冷看着大舅子,心里五味杂陈,半天没说话。
想治他的罪,还在给太傅治丧中,可就因为他的莽撞,害皇后惊闻噩耗,悲恸中失去腹中孩儿。
“亢儿,你说什么?”老太太发觉不对。
“儿子报丧,没想到冲撞娘娘…”冯亢声若蚊呐。
“你、你…”老太太气的手抖,“你、你个蠢货!”
萧珩看都没看冯亢一眼,“老夫人节哀,朕走了!”
“陛下,娘娘她…”老太太喊道,心里隐隐不安。
“是个男婴!”萧珩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太太嗡地一声,只觉得天塌了,人往后一仰。
“娘、娘!”冯亢抱住母亲,掐人中。
好久老太太苏醒,使劲儿捶打大儿,“你个孽障,你知不知道你害了你妹!”
“母亲,儿子知错、儿子知错!你打我骂我都行!”冯亢抱着母亲痛哭。
父亲走了,跟皇帝的师生情谊断了。
妹妹孩子掉了,妹妹的倚仗没了,冯家的希望没了!
都是自己的莽撞,铸成大错。
“你赶紧让人找到刘太医,问问你妹是个什么情况!
需要什么?得尽快帮她调理好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你妹在,一切都还在!”老太太紧紧抓住大儿的手。
“好、好!娘,你好生歇着,儿子这就去办!”冯亢扶起老娘。
“阿英,你别动!快躺下!”邓虎英刚要翻身起床,被萧策摁住。
“天亮了,我去活动活动筋骨,躺久了浑身酸痛!”邓虎英笑道。
“不行,你现在有孕,不能乱动!”萧策小心翼翼道。
“哪有那么娇气!不动才难受!我就活动一下下!啊!”邓虎英温声道。
“我陪着你!”萧策不放心。
“小姐,你还要练啊?”春兰几个婢女见小姐一身骑猎装紧张道。
“就是,小姐,如今你可是王府最宝贝的金疙瘩。
肚子里揣着小王爷、小郡主!还是别去了!春兰姐姐给你最喜欢的酸菜肉丝面!”春歌欢喜道。
“别紧张,太医都没说不能动,这才刚怀上,又不是临盆!”邓虎英笑笑,捏了捏春歌肉嘟嘟的脸蛋。
来到演武场,萧丽华、伯恒几个孩子都在练自己的。
“母亲(小姑)!”孩子们喊道。
“嗯!”邓虎英点点头。
“恭喜小姑,心想事成!”侄儿们道喜。
“练得怎么样?我看看!”邓虎英如往常。
侄儿们拿着假陌刀,一通比划,招式有模有样。
“嗯,不错,学会控制陌刀了!”邓虎英满意点头。
抽出父亲那柄陌刀,在演武场中间,呼呼舞动。
动作干练、刚猛、利落,丝毫不见孕妇半分娇弱,舞完,面色微红,神清气爽。
萧策大气不敢出,紧张看着,直到妻子将陌刀唰地插入兵器架,才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