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的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程微意轻轻转动还有些疼痛的脖颈，伸手摸向枕边那张已经起了毛边的纸条。这是她三天来养成的习惯——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陆沉的字条还在身边。
今天感觉怎么样？韩梅推门而入，手里拎着食堂打来的小米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好多了。程微意小心地将纸条藏到枕头下，接过粥碗，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
韩梅神秘兮兮地关上门：猜猜谁来看你了？
程微意的心跳突然加速，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勺子：
你哥啊！韩梅眨眨眼，还有两个军官，在护士站登记呢。
原来是哥哥。程微意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落。她在期待什么呢？陆沉还在执行任务，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7号，听说你大显身手了？程微行推门而入，身上还穿着作战服，显然刚从任务中回来。他身后跟着周医生和另一位陌生军官。
程微意放下粥碗，挺直腰板：报告，只是正当防卫。
程北辰大笑，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不错，有点军人家属的样子了。他转向韩梅，同学，能给我们十分钟吗？家属谈话。
韩梅识趣地离开，临走还不忘对程微意挤挤眼睛。
门一关上，程北辰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张毅已经交代了，他确实受境外势力指使，计划在首长视察时制造混乱。
他一个人做不到吧？程微意敏锐地问。
周医生点点头：校园里还有他的同伙，我们正在排查。你最近要格外小心。
这是李参谋。程微行介绍那位陌生军官，接下来由他负责你的安全。
李参谋上前一步，递给她一部新手机：里面有紧急联络方式，24小时畅通。
程微意接过手机，犹豫了一下：哥...陆沉那边...
任务很顺利，快结束了。程北辰意味深长地看着妹妹，怎么，想他了？
程微意耳根发热，低头搅动已经凉了的小米粥：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全。
那小子命硬得很。程北辰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给，爸让我捎来的。
信封里是父亲熟悉的笔迹，只有简短几行字：「小意，爸爸为你骄傲。好好养伤，周末回家吃饭。另：陆沉的事，等你回来细说。」
程微意的手指微微发抖。父亲要和她谈陆沉的事？这是什么意思？赞同还是反对？
别紧张。程北辰似乎看出她的不安，爸对陆沉那小子还算满意，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觉得他配不上我妹妹。程微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程微意抓起枕头砸向哥哥：胡说什么呢！
笑闹间，病房门再次打开。护士推着药车进来：换药时间到了。
程北辰起身告辞：我还有任务汇报，晚上再来看你。他俯身在妹妹耳边低语，床头柜抽屉里有惊喜。
换完药后，程微意迫不及待地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个军用帆布包，打开后，她的呼吸为之一窒——是陆沉的作训笔记！黑色封面上烫金的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上面是陆沉工整有力的字迹：「特种作战指挥笔记·绝密」。这...这怎么能随便给她看？
正要合上，程微意突然发现扉页夹着一张便签：「给你解闷。S」
她忍不住微笑。陆沉就是这样，关心人的方式都这么硬核。不过这份信任让她心头暖洋洋的——他愿意分享连家人都未必能看的军事笔记，说明在他心中，她早已不是外人。
接下来的两天，程微意如饥似渴地研读着陆沉的笔记。那些枯燥的战术理论在他笔下变得生动有趣，偶尔页边还会有简笔画——一个小人儿在爬悬崖，或者一棵树下的狙击点。她能想象他伏案记录时的样子，眉头微蹙，全神贯注。
笔记的最后几页明显是新近添加的，记录的是西南边境的地形和气候特点。程微意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远方的他。
出院当天，程微意早早收拾好行李。韩梅来接她时，神秘地递给她一个小包裹：刚才门卫说有人留给你的。
包裹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小小的五角星标记。程微意的心跳加速——这和军训时收到的信封标记一样！
回到宿舍，等韩梅去洗漱时，程微意才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里面是一枚子弹壳做成的书签，上面刻着细小的字：「山与山不相遇，人与人总相逢。——S」
书签下还压着一张边境地区的地图，某个坐标点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日期：11月25日——三天后。
程微意将书签贴在胸口，眼眶发热。这是陆沉在告诉她，他即将归来的时间和地点。三天后，在那个坐标点，他将完成任务返回。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韩梅突然出现在身后。
程微意迅速将地图塞进书本：没什么，家里寄来的书签。
韩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多问。程微意暗自庆幸朋友的体贴，同时也感到一丝愧疚——她多想与人分享这份喜悦啊，但陆沉的身份和任务都太特殊，她必须守口如瓶。
下午的军事理论课上，程微意明显心不在焉。她的思绪总飘向那张地图，想象着陆沉此刻正在做什么。是在密林中潜伏？还是在策划最后的行动？
程微意！教授的厉喝将她拉回现实，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程微意慌忙站起，大脑一片空白。教室后排传来几声窃笑，有人小声嘀咕：靠关系进来的就是不一样...
报告教授，她深吸一口气，能重复一下问题吗？
教授皱眉：我问你，在敌后侦察中，如何判断情报的可信度？
这正是陆沉笔记中详细记录过的内容！程微意挺直腰背，流畅作答：第一，情报来源的可靠性；第二，与其他渠道情报的交叉验证；第三，实地观察与逻辑分析...
她不仅回答了问题，还补充了陆沉笔记中的实战案例。教授的表情从不满逐渐变为赞赏，最后甚至带头鼓掌：很好！看来住院没耽误你学习。
下课铃响，程微意收拾书本时，一个女生走过来：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
程微意认出她是班里的学霸林雪，平时独来独往，很少与人交流。
谢谢。程微意礼貌地回应，我只是对侦察战术比较感兴趣。
林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只是兴趣吧？你刚才举的例子，是五年前雪豹行动的细节，普通教材上可没有。
程微意心头一凛。林雪怎么会知道这是雪豹行动的内容？那是一次高度机密的特种作战任务，参与者都签署了保密协议。
我哥哥是军人，听他提起过。程微意谨慎地回答。
林雪笑了笑，没有追问，只是在离开时低声说：替我向陆沉问好。
程微意僵在原地。林雪认识陆沉？她到底是什么人？
回到宿舍，程微意立刻给哥哥发了加密信息，询问林雪的情况。回复很快到来：「林雪，22岁，国防大学在读，父亲是西南军区林卫国少将，与陆沉有过合作。安全。」
程微意长舒一口气。原来是战友的女儿，难怪知道这么多。但林雪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替我向陆沉问好——她怎么知道程微意和陆沉的关系？
这个疑问在晚饭后得到了解答。程微意独自在操场边散步时，林雪主动走了过来。
下午吓到你了？林雪开门见山，我父亲和陆沉是战友，他提起过你。
程微意惊讶地停下脚步：陆沉...提起我？
去年春节，他们一起执行任务。林雪望着远处的落日，夜里站岗时，陆沉突然问我父亲，如果喜欢上一个不能喜欢的人怎么办。
程微意的心跳漏了一拍。去年春节...那时她还没考上国防大学，他们甚至多年未见...
我爸说，军人也是人，只要不违反纪律和道德，没什么不能喜欢的。林雪继续道，然后陆沉就说起了你，说有个小姑娘，他等了八年，终于快长大了。
程微意眼眶发热。原来那么早之前，陆沉就已经...
谢谢告诉我这些。她轻声说。
林雪耸耸肩：我看不惯那些人背后议论你。陆沉是我敬佩的军人，他的眼光不会错。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对了，他快回来了。
程微意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爸昨天打电话，说西南那边的任务接近尾声。林雪眨眨眼，别担心，我没告诉别人你们的关系。
程微意既惊讶又感动。这个看似冷漠的女生，原来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
谢谢你，林雪。
叫我小雪就行。林雪难得地露出笑容，其实...我挺羡慕你的。陆沉那样的男人，为了等你长大，拒绝了不知道多少追求者。
程微意耳根发热，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从来不知道陆沉身边有追求者，更不知道他一直在等她...
晚上躺在床上，程微意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今天获得的信息量太大——陆沉的笔记、即将归来的消息、林雪透露的往事...每一件都让她心跳加速。
她取出那枚子弹壳书签，在月光下细细端详。粗糙的表面摩挲着指尖，带着战场的气息。这一定是陆沉亲手制作的，就像八年前送她的那枚吊坠一样。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程微意突然想起小时候，陆沉曾告诉她，月亮是军人的传话筒。有什么想说的话，对着月亮说，远方的战友就能听见。
陆沉，她对着月光轻声呢喃，我等你回来。
三天时间过得既慢又快。程微意数着小时度过每一分钟，同时还要应付紧张的课业和训练。张毅事件后，学校加强了安保，所有学员的外出都要报备。这让她无法前往陆沉标记的坐标点迎接他，只能焦急地等待消息。
第三天傍晚，程微意正在图书馆复习，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简讯：「任务完成，明日返京。S」
简简单单八个字，却让程微意瞬间湿了眼眶。他安全了！他就要回来了！她紧紧攥着手机，生怕这条消息是幻觉。
这么激动，男朋友的短信？韩梅探头过来。
程微意迅速锁屏：没...只是家里消息。
韩梅撇撇嘴：得了吧，你这表情，不是男朋友才怪。她压低声音，是不是军训时那个...
程微意慌忙制止，别乱说。
韩梅了然地眨眨眼：放心，我嘴严着呢。不过...她坏笑着凑近，他回来你得请我吃饭，我可是帮你挡了不少桃花。
程微意哭笑不得。是啊，陆沉回来了，他们的约定也该兑现了。等她毕业，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这个念头让她既甜蜜又忐忑。父亲说要陆沉的事，是什么意思？会反对吗？还有军队的纪律，允许教官和曾经的学员恋爱吗？
回到宿舍，程微意发现桌上多了一个包裹。没有署名，只有熟悉的五角星标记。她颤抖着手指拆开，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军装常服，肩章处是一杠两星的中尉军衔——陆沉晋升了！
军装口袋里有一张纸条：「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记得穿便装。——S」
程微意将脸埋进军装，深深呼吸着上面残留的硝烟和松木气息。这是陆沉的味道，是战场归来的气息。他终于要回来了，他们的故事，终于可以继续了...
这一夜，程微意辗转难眠。她将陆沉的军装小心地挂在自己军装旁边，两套制服在月光下静静相依，仿佛它们的主人早已心心相印。
明天，明天就能见到他了。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如鼓，连梦境都染上了甜蜜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