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庄并没有学堂,村中老人也多半是行伍出身,斗大的字不识几个。
因此,在罗青黛提出要教他们识字时,这些孩子学得都格外认真。
不过小半个时辰,泥地上已经布满了歪歪扭扭的“安西庄”三个字。
罗青黛则像一位尽职尽责的先生,游走在这群孩子之中,为他们点出不足之处,或是加以矫正。
又过了片刻,罗青黛看了看一直伫立在不远处的陈烨,随即转头对这群孩子柔声道:“今天就学到这里。”
“记得一定要勤加练习,莫要松懈。”
“等明日姐姐再来之时,还会查验功课!”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应道。
回程的路上,陈烨与罗青黛面对面而坐,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你说,我是不是该为这些孩子请一位教书先生。”
罗青黛微微颔首,不解道:“这里是英国公府的封地,为何陈老将军……”
说到此处,罗青黛也发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便住了口。
不过她的意思却很明显,既然这安西庄是陈老将军的封地,为何这群村民还过得如此清苦,甚至连学堂都没有。
陈烨不禁苦笑一声,解释道:“爷爷何尝不想照顾这些村民,毕竟都是从西境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卒。”
“可行伍出身的,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说能够免去地租就已经很知足了。”
“我爷爷也没办法,只能逢年过节的时候,送些肉食过来。”
罗青黛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般情形,她在北疆也曾见过。
许多解甲归田的老卒皆是如此,只求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便觉足矣,从不肯多受半分额外的恩惠。
沉吟片刻,她淡淡道:“既然如此,何不借着兴建造纸坊这个契机,顺势改变村民的想法?”
“我也正有此意!”
陈烨点头道:“不过此事还需等待造纸坊真正步入正轨之后。”
“待到村民们亲眼见到这是凭自身劳作换来的实实在在的收益,他们便再没有理由推拒了。”
“如此甚好。”
罗青黛轻声应道。
……………………
一路无话。
离开安西庄,陈烨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忘忧茶馆,《白蛇传》明日即将完结,是时候准备下一部故事了。
其实他心中早有计划,下一步便着手推出《梁祝》。
这类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最是能牵动那些富家小姐、妇人的心弦,而她们的银子,自然也最是好赚。
抵达茶馆时,宾客刚刚散尽,余掌柜正在柜台后埋头拨弄着算盘。
一见到陈烨,他赶忙放下账本,快步迎上前来,脸上堆满笑意:“世子,您来了!”
陈烨微微点头,问道:“余掌柜,这几日生意如何?”
闻听此言,余掌柜顿时容光焕发,兴奋的回道:“托世子的福,咱们茶馆这几日可谓日进斗金!”
“大堂、雅间日日满座,而且几乎天天都有客人为了抢先听故事而慷慨打赏。”
“世子可要过目一下这几日的账目?”
陈烨摆了摆手,转而问道:“王盖今日可曾来过?”
“来过了!”
余掌柜恭敬答道,“王公子一早便来巡视了一圈,但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他说如今茶馆诸事已顺,也用不到他。他索性就去了城西雕印铺,说是要去帮衬着做点事。”
陈烨听罢,不禁摇头轻笑。
看来教坊司那一番风波,真的让王盖这小子成长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名伙计急匆匆自二楼跑下,躬身禀报:“世子,二楼雅间有位客人,点名要见您。”
“见我?”
陈烨有些诧异,“客人们不是都散了吗?”
伙计摇头道:“那位客人来得早,独自在雅间坐了一下午了。”
“一来便派人询问您的行踪,还说……今日若见不到您,她便不走了。”
伙计偷眼瞧了瞧陈烨的脸色,补充道:“另外,那位客人让带句话,说您似乎……忘了一桩重要的约定。”
话音未落,陈烨顿时恍然大悟。
雅间里的客人,绝对是拓跋瑶迦。
这时,他这才记起,昨日已然答应拓跋瑶迦,要将《梁祝》的前三回书稿亲自送去她府上,谁料竟将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想到此处,陈烨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又是拓跋瑶迦?”
罗青黛何等冰雪聪明,只瞥见陈烨一瞬间的表情,便已猜中了雅间内那位贵客的身份。
陈烨点了点头,无奈道:“当初说好的,今日给她送去《梁祝》手稿,可换十万两银子,没想到我竟然把这等大事给忘了。”
“十万两银子?”
饶是罗青黛这般清冷的性子,可在听到十万两银子之后,也是惊得合不拢嘴。
“行了!你也随我上去一趟吧!”
罗青黛柳眉微蹙,沉吟道:“若是我出现的话,是不是不太妥当。”
“让拓跋瑶迦看到你我二人在一起。估计又要胡搅蛮缠了。”
“无妨了!”
陈烨摆了摆手,头疼道:“事已至此,是福是祸都躲不过,要杀要剐便由她了。”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奔赴刑场般,率先向二楼雅间走去。
罗青黛略一迟疑,终究还是默然跟了上去。
二人刚至雅间门口,还未及通报,那门便“吱呀”一声从内拉开。
拓跋瑶迦正俏生生地立在门后,显然早已听到动静。
而在看到两人一同前来之后,拓跋瑶迦双臂环胸,倚着门框,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随后阴阳怪气道:“我说陈大世子为何贵人多忘事,原来是佳人有约。”
“看来我这十万两银子,还比不上这个冰美人陪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