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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然滑过正午,来到了下午三点。

鲁鲁那辆经过爆改的皮卡,如同一个风尘仆仆的钢铁旅人,停在了一片与之前所见城区截然不同的地域边缘。

这里就是西城区。

与其说它是城市的一部分,不如说它更像一个依附于城市的重工业飞地。

高耸入云的烟囱如同巨人的手臂,向灰蒙蒙的天空喷吐着浓密的、带着硫磺味的黑烟。

巨大的厂房连绵起伏,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如同蛛网般缠绕其上,发出沉闷的嗡嗡声或刺耳的泄压声。

街道宽阔,但路面破损严重,积着黑色的油污和水洼。

来往的行人大多穿着沾满油渍的工装,步履匆匆,脸上带着长期在恶劣环境下工作所特有的麻木与疲惫。

然而,与这种工人形象格格不入的是,街道两旁的店铺,橱窗里陈列的并非日用百货,而是各式各样、明码标价的武器!从粗糙的自制土枪到精良的制式步枪、冲锋枪,甚至还能看到火箭筒和重机枪的组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展示着。

更有甚者,一些行人就那样随意地将长枪挎在肩上,或是将手枪插在腰后,招摇过市,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这里,是“渡火”的地盘,是军火商的王国,暴力是这里流通最广的货币,也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前面就正式进入西城区的核心地带了,”97号透过车窗,观察着外面与之前迥异的环境,眉头微蹙,“这里眼线太多,我们这辆‘大家伙’太显眼了,很容易成为活靶子。我建议,我们改步行。”

鲁鲁一听,立刻哀嚎一声,抱着方向盘如同抱着情人:“啊?我的小宝贝!不能带它进去吗?它很乖的!”

53号不耐烦地敲了敲车厢壁:“乖个屁!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来了是吧?想被‘渡火’的手下当成入侵者打成筛子,你就开着它进去!”

林风也赞同97号的看法。在这里,低调才是王道。他看向鲁鲁,安抚道:“鲁鲁,先把车藏好,我们需要它作为接应和突围的后手。”

鲁鲁虽然万分不舍,但也知道轻重,嘟着嘴,悻悻地将皮卡开进了一片废弃厂区深处,用破旧的帆布和杂物仔细掩盖好,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林风等人走了出来。

一行四人,混入了西城区街道上那略显拥挤的人流之中。他们刻意收敛了气息,放慢了脚步,试图融入这片由工人、枪贩和亡命徒构成的独特风景。

97号根据腕环上“破雾”能力的指引,带着众人朝着那个代表着第五名“兵”的光点方向走去。路线需要穿过几条主干道和错综复杂的小巷。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相对开阔、似乎是工人聚集休息的小广场时,一阵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那是一个清朗、富有磁性,甚至带着某种咏叹调节奏的男声,正在高声朗诵着什么:

“……钢铁的躯壳,囚禁不了渴望飞翔的灵魂!”

“机油与火焰,不过是生命熔炉中短暂的薪柴!”

“我们自尘埃中诞生,亦将在星辰中寻得归宿!”

“存在的意义,不在于你手握何种利器,而在于你为何而战!”

声音的来源,是小广场中央的一个简易木箱搭成的“舞台”。一个男人正站在上面。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形修长,算不上健壮,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甚至有些磨损的亚麻布衣服,与周围工人们的工装或是枪贩们的战术背心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的头发略长,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面容算不上特别英俊,但线条柔和,尤其是一双眼睛,深邃而明亮,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思绪与智慧。

他站在那里,无视周围投来的或好奇、或鄙夷、或麻木的目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挥舞着手臂,用充满激情和感染力的语调,朗诵着那些关于生命、灵魂与存在的诗句。

他的姿态优雅,带着一种旧时代诗人或演说家的风范。

在这暴力与金属统治的西城区,出现这样一个人,这样一番言论,显得如此突兀,如此……荒谬。不少路过的工人对他指指点点,发出哄笑,甚至有人朝他扔空罐头瓶。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依旧慷慨激昂。

林风看得有些怔住了。这个人……是疯子?还是……

然而,他身边的97号,脚步却猛地一顿,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是他……”97号低声自语。

“谁?”林风疑惑地看向她。

97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径直朝着那个朗诵的诗人走了过去。

当诗人完成一段激昂的结尾,微微喘息着停下来,准备迎接下一轮嘲弄或无视时,97号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诗人低头,看到了97号,他眼中的激情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笑意。

“97号,”他微微颔首,语气熟稔,仿佛遇到了老朋友,“许久不见,你眼神里的锋芒,依旧如故。”

97号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的语气也带着一种不同于平时的缓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诗人。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在这种地方……布道?”

被称为“诗人”的男人笑了起来,笑容干净而温暖,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心灵的荒漠,更需要诗歌的甘霖。不是吗?”他的目光越过97号,落在了后面的林风、53号和鲁鲁身上,尤其是在林风的手腕上微微停留了一瞬。

“看来,你找到了值得追随的‘王’?”诗人语气平和地问道,听不出是询问还是陈述。

97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呢?还在坚持你那套‘不参与’的理念?”

诗人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些对他嗤之以鼻的工人和枪贩,眼神中带着悲悯与一种超然的坚定:“我并非不参与,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寻找答案,唤醒沉睡的灵魂。暴力和杀戮,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也不是方舟存在的真正意义。”

他的话语,在这充斥着金属碰撞与武器交易噪音的广场上,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执拗。

林风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男人,心中充满了好奇。

这个人,也是一位代表?

他的能力是什么?

在这种残酷的方舟游戏中,坚持这样的理念,是何等的艰难与……不可思议。

诗人将目光重新投向林风,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疑问,微笑着,用一种吟诗般的语调轻声说道:

“年轻的‘王’啊,你是否也曾疑惑,我们为何而战?是为了虚无的胜利,为了苟延残喘,还是为了……打破这囚笼,寻回那失落的……自由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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