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那摊子烂事,像一盆泼出去的脏水,在江城地面上溅起老大一圈涟漪,然后又慢慢沉寂下去。明面上,没人敢多嘴,可私底下,哪个圈子里不在传?林家大少进了局子,林家核心产业易主,林家大小姐……唉,反正看着是彻底蔫儿了。
这江城的天,好像不知不觉就变了风向。
苏夜没工夫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他这会儿,正站在刚到手没多久、已经彻底清空打扫干净的“回春堂”大堂里。地方不小,坐北朝南,采光挺好,就是空荡荡的,带着股新刷墙漆和消毒水混合的味儿。
赵天龙跟在他屁股后头,搓着手,脸上堆着笑,活像个等着掌柜夸赞的伙计。“主人,您看这儿还成不?按您吩咐,所有的家具物件儿都清空了,就留了这四面墙和一个顶。后面还带个小院儿和几间厢房,安静,适合您钻研……医术。”
他说“医术”这两个字的时候,舌头有点打结。他是亲眼见过苏夜怎么用那几根银针把林家老爷子从阎王爷手里硬拽回来的,那手段,神乎其神,但也透着股子邪性,跟普通医生治病救人完全不是一路。
苏夜没回头,目光扫过空阔的厅堂,脑子里已经在规划哪里摆药柜,哪里设诊台,哪里又是他施针的地方。这“回春堂”,是他明面上的幌子,也是他积累“功德”的一个渠道。系统需要功德,他需要力量,各取所需。
“嗯,地方还行。”苏夜淡淡应了一声,“后面厢房收拾出一间最安静的,以后我偶尔会过来住。前面的布置,按我给你的单子去办,药材要道地,器具要最好的。”
“您放心!绝对妥妥帖帖!”赵天龙拍着胸脯保证。
“还有,”苏夜转过身,看着赵天龙,眼神里没什么温度,“你手下那些人,挑几个机灵点、嘴巴严实、手脚干净的,以后就常驻在这儿。抓药、打扫、看门,顺便……学点规矩。”
赵天龙心里一凛,知道这是要正式开始组建班底了,连忙点头:“明白!我手下有几个老兄弟,跟了我十几年,绝对可靠!还有几个小子,身手不错,人也激灵,就是……就是野惯了,没什么规矩。”
“野惯了没关系。”苏夜嘴角勾起一丝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我会教他们规矩。”
他顿了顿,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声音低沉了几分:“‘回春堂’是明处的招牌。暗处,也需要一把刀。”
赵天龙屏住呼吸,知道重头戏来了。
“从你挑出来的人里,再选一批最狠、最忠、最能打的。”苏夜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不用多,十个以内,要精锐。以后,他们不归你直接管了。”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阎罗殿。”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煞气,随着这三个字,瞬间弥漫在空荡的厅堂里。赵天龙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感觉后颈窝有点发凉。
“阎罗殿……”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敬畏。这名字,够霸道!也够贴切!跟着这样的主人,干这样的事,才不枉他赵天龙在刀口上舔血这么多年!
“主人的意思是……”他试探着问。
“阎罗殿,只执行我的命令。”苏夜转过身,目光如炬,锁定赵天龙,“收集情报,清除障碍,处理一些……‘回春堂’不方便处理的人和事。你,负责为他们提供必要的资源和外围支持,但不得干涉他们的行动。”
这是要把情报和武力核心,从他赵天龙手里剥离出去,直接由苏夜掌控了。赵天龙心里明镜似的,但他没有任何不满,反而更加恭敬。这说明主人看得起他,也用得着他,但又不会完全依赖他。这才是成大事者该有的手段!
“是!天龙明白!”他沉声应道,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手下哪些人够资格进入这“阎罗殿”了。
接下来的几天,“回春堂”紧闭的大门后面,忙碌异常。
赵天龙手下那些被认为“可靠”的人,开始进驻。有的忙着按照苏夜给的图纸打造药柜、布置厅堂;有的则被安排去学习辨认药材,背诵一些基础的汤头歌诀——这是苏夜立下的规矩,就算是看门的,也得懂点药性,免得关键时刻抓瞎。
而另一边,在城西一处更为隐蔽、由赵天龙早年购置的废弃仓库里,气氛则截然不同。
九个被精挑细选出来的汉子,如同标枪般站立着。这些人年纪都在二三十岁之间,眼神锐利,身上带着或浓或淡的煞气,显然都是见过血、敢拼命的角色。他们中有赵天龙的老部下,也有后来收服的亡命徒。
仓库里灯光昏暗,只有中央一盏大功率白炽灯,投下惨白的光圈。
苏夜依旧是一身黑袍,站在光圈中央,帽檐下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九张或桀骜、或凶悍、或阴沉的脸。
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这些人看着苏夜,眼神里有好奇,有怀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关于这位神秘“主人”的种种传闻,他们已经从赵天龙那里听到了一些,但亲眼见到,感觉更加深不可测。
“我知道,你们都是赵天龙手下,最能打,也最不怕死的。”苏夜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但现在,你们跟了他。”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从今天起,你们只有一个名字——阎罗殿。”
“也只有一个主人——就是我。”
“你们过去的身份,过去的恩怨,全都给我扔到脑后。在这里,你们只需要记住两件事:服从,和执行。”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尤其凶悍的汉子,似乎有些不服,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咕哝。
苏夜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
也没见苏夜怎么动作,他只是抬了抬手,屈指一弹。
“咻!”
一道微不可查的破空声响起。
那刀疤汉子只觉得膝盖处猛地一麻,像是被电了一下,紧接着一股酸软无力的感觉传来,他“噗通”一声,单膝就跪倒在了地上,脸上充满了惊骇!
其他人也是脸色剧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向苏夜的眼神里,再无半点怀疑,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恐惧!
隔空伤人?!这他妈还是人吗?!
苏夜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着那跪倒在地、冷汗直流的刀疤汉子,淡淡问道:“不服?”
“服!服了!主人!我阿彪服了!”那绰号阿彪的汉子连忙低头,声音带着颤抖。他之前是赵天龙手下数一数二的打手,自认身手不凡,可现在,他那点骄傲被苏夜随手一击,打得粉碎!
苏夜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其他八人。
“阎罗殿的规矩,很简单。”他缓缓说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赏,可以是你们想象不到的财富、力量,甚至是……更长的寿命。”
这话让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而罚……”苏夜的声音骤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就是死。”
“都听明白了?”
九个人,包括刚刚爬起来的阿彪,齐齐单膝跪地,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明白!誓死效忠主人!”
声音在仓库里回荡,带着一股新生的、冰冷的杀伐之气。
苏夜看着脚下这九颗低下的头颅,如同看着九把刚刚开刃的利刃。
回春堂,阎罗殿。
一明一暗。
他在江城的根基,算是初步扎下了。
接下来,就是让这把刀,沾点血,开开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