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巷道,退路已断。前后包抄的便衣枪手如同收紧的绞索,脸上带疤的头目狞笑愈发清晰。空气凝滞,杀机一触即发。
阿诚眼神冰冷如铁,握紧匕首的指节微微泛白。余则成背靠着他,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肌肉的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手中的勃朗宁手枪沉甸甸的,仅有的几发子弹必须用在刀刃上。
“抓活的!”疤脸头目再次厉喝,挥手示意手下逼近。
就在最前面两名枪手踏入三米范围的瞬间,阿诚动了!
他没有冲向任何一方,而是猛地一脚踹向旁边墙壁一个半朽烂的木制窗棂!
“哐当!”脆弱的木窗应声碎裂,木屑纷飞!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动静,让前后逼近的枪手下意识地将枪口和注意力都偏转向了那个窗口!
“走!”
几乎在阿诚踹窗的同时,他低吼一声,身体却如同鬼魅般向反方向——也就是余则成面对的那一侧猛扑过去!余则成心领神会,几乎同步转身,手中勃朗宁毫不犹豫地抬起、瞄准、扣动扳机!
“砰!砰!”
两声急促的枪响!子弹精准地射向挡在巷口方向的两名枪手!一人肩膀中弹,惨叫着倒地,另一人反应稍快,下意识躲避,子弹擦着他的耳畔飞过,吓得他魂飞魄散,动作一滞!
这电光火石的配合,硬生生在看似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妈的!开枪!死活不论!”疤脸头目气急败坏地吼道。
“砰砰砰——!”
杂乱的枪声瞬间在狭窄的巷道内炸响!子弹如同泼雨般打在两人刚才站立的位置以及周围的墙壁上,砖石碎屑四溅!
但阿诚和余则成已经如同游鱼般从那个短暂出现的缺口冲了出去!阿诚在前,匕首翻飞,精准地划开一名试图阻拦的枪手咽喉,带出一蓬血雨!余则成紧随其后,用手枪逼退另一名冲上来的敌人,两人头也不回地向着巷口亡命狂奔!
身后是愤怒的咆哮和更加密集的枪声,子弹呼啸着从身边掠过,打在青石板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左转!”阿诚低喝,率先拐入另一条更窄、堆满杂物的岔巷。
余则成紧跟而入,肺部火辣辣地疼,伤口在剧烈奔跑中再次崩裂,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两人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梭,凭借阿诚对地形的熟悉和余则成【环境扫描】对危险的模糊感知,不断变换方向,试图甩掉身后的追兵。
枪声和喊叫声在身后若即若离,追兵显然也被这复杂的巷道搞得有些晕头转向。
七拐八绕之后,阿诚猛地推开一扇虚掩的、通往某个荒废院落的破木门,两人闪身而入,迅速将门栓插上,背靠着斑驳的墙壁,大口喘息着。
院外,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声逐渐远去,他们暂时摆脱了。
“他们不是普通势力。”余则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水,声音嘶哑,“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下手狠辣。”
“像是经过正规军事训练,但又带着一股子江湖悍匪的戾气。”阿诚眼神锐利,快速检查了一下匕首上的血迹,将其擦净收回,“黑水镇的水,比预想的还浑。刘掌柜的死,和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他拿出那张从济生堂找到的信纸,目光落在那个标注的废弃砖窑示意图上:“他们不想我们去那里。那里一定有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
“必须去。”余则成语气坚定,“黎叔用命换来的线索,刘掌柜因此被杀,我们不能退缩。”
阿诚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两人稍作休整,处理了一下身上新增的擦伤,确定外面追兵已经离开这片区域后,再次悄无声息地摸出了院子,按照示意图的方向,向着镇外摸去。
黑水镇外围比镇内更加荒凉。废弃的砖窑位于镇子东南方向的一片丘陵地带,周围杂草丛生,人迹罕至。远远望去,那座巨大的、如同怪兽残骸般的砖窑矗立在夕阳的余晖中,透着一种死寂和阴森。
两人没有直接靠近,而是选择在远处的一个土坡后潜伏下来,仔细观察。
砖窑入口黑黢黢的,如同张开的巨口。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
“太安静了。”阿诚皱眉,“不像有埋伏,但也不像没人。”
余则成集中精神,【环境扫描】提升到极致,试图捕捉任何细微的异常。没有人类活动的明显迹象,但……他隐隐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金属摩擦或电流的噪音,从砖窑深处传来,断断续续,难以捕捉。
“里面有动静,很微弱。”余则成低声道。
阿诚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感知能力有些意外,但没有多问。“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警戒。如果有情况,鸣枪为号。”
“一起进去。”余则成反对,“里面情况不明,分开更危险。”
阿诚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跟紧我。”
两人借着杂草和地形的掩护,如同两只灵猫,悄无声息地接近砖窑入口。浓重的尘土和霉味扑面而来。
入口内部是一个巨大的、空旷的窑室,顶部有些地方已经坍塌,露出灰蒙蒙的天空。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砖块和废弃的工具。角落里堆着一些用防水帆布覆盖着、码放整齐的木质箱子。
阿诚打了个手势,示意分头检查。
余则成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些木箱。箱子很沉,他掀开帆布一角,里面露出的竟然是……崭新的、涂着枪油的步枪!他又快速检查了旁边几个箱子,里面是配套的弹药和少量手雷!
这里是一个军火库!
是谁的?“毒蛇”储备的?还是……那些追杀他们的人的?
就在这时,窑室深处那个通往后面窑洞的拱门里,传来的微弱噪音变得清晰了一些——是发电机的声音!还有……低沉的、仿佛某种设备运转的嗡鸣?
余则成和阿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两人握紧武器,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拱门。
拱门后面是一条向下的、略显潮湿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有灯光透出。
他们屏住呼吸,贴着墙壁,一步步向下摸去。通道不长,尽头是一个被改造成临时工作间的窑洞。洞内灯火通明,摆放着几张工作台,上面散落着各种电子元件、工具,还有一台正在运转的小型发电机和……一台军用电台!
一个穿着工装、背影有些佝偻的人,正背对着他们,戴着耳机,专注地调试着电台,似乎在进行通讯。
余则成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背影……和他在“蜂巢”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个白色研究服背影极其相似!是“牧鱼人”?!
就在他心神震动之际,阿诚已经如同猎豹般扑了上去!动作快如闪电,匕首直指对方后心,意图瞬间制服!
然而,那佝偻背影仿佛背后长眼,在阿诚动的瞬间,身体猛地向侧前方一扑,同时右手快如鬼魅地向后一挥!
“咻!”
一道细微的银光闪过!
阿诚闷哼一声,前冲的动作骤然停滞,他的左肩胛骨下方,赫然插着一根细如牛毛、闪着幽蓝寒光的钢针!针尾还在微微颤动!
“小心!针有毒!”阿诚脸色瞬间变得青紫,身体晃了晃,勉强用匕首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
那佝偻身影趁机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锐利和冷漠的脸。正是余则成在“蜂巢”见过一面的那个研究员!
“是你们。”“牧鱼人”的声音沙哑干涩,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看了一眼余则成,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认出了他,但又迅速移开,落在中毒的阿诚身上,“‘毒蛇’的人?鼻子够灵的。”
他手中把玩着另一枚同样闪着蓝光的钢针,眼神如同看着两只掉入陷阱的猎物:“可惜,来晚了。”
余则成举枪对准他,厉声问道:“‘牧鱼人’!黎叔说的‘风筝的线’在哪里?‘影子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牧鱼人”听到“黎叔”和“风筝”时,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死寂:“将死之人,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他缓缓抬起手,手中的钢针瞄准了因中毒而失去大部分战斗力的阿诚:“解决了你们,我就可以彻底消失了。”
就在这时,那台一直运转的军用电台,突然发出一阵更加急促、尖锐的蜂鸣声!一个冰冷的、经过处理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地从扬声器中传了出来:
“……‘灯塔’……确认……失守……‘风筝’……信号……最后位置……关东军……特种……部队……番号……”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仿佛被强行切断。
“牧鱼人”的脸色骤然剧变!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恐惧?
“他们……他们竟然动用了……关东军的特种部队?!”他失声低语,握着钢针的手微微颤抖。
余则成和阿诚也震惊地对视一眼。
关东军特种部队?“风筝”的最后信号位置,和他们有关?!
“影子在外面”——难道指的就是……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