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崖,名虽为崖,实则是青云宗后山一处被强大禁制隔绝的幽深洞窟。此地灵气稀薄,寂寥无声,唯有时而掠过的刺骨阴风与崖壁上刻满的、令人心神压抑的忏悔经文,是宗门弟子面壁思过的绝佳之处。
陈观盘坐在冰冷的石台上,双目微阖,如同老僧入定。洞窟入口处,两名由戒律堂指派、神色冷峻的筑基后期弟子如同石雕般守卫着,他们的任务不仅是防止陈观外出,更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禁足已过七日。
这七日,陈观表面平静,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在与体内的两种力量博弈。规则星璇的运转依旧带着滞涩,但比初时顺畅了不少,那缕被紫色雷光封印的黑气(深渊之心碎片)死寂不动,仿佛真的被彻底镇压。然而,陈观却能隐隐感觉到,在那封印之下,一丝极淡的、冰冷的意识似乎正在缓慢地“适应”着雷光的力量,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时机。
更让他在意的是那枚“规则种子”。在雷劫滋养和自身规则温养下,它搏动得愈发有力,表面甚至浮现出些许难以理解的细微纹路,散发出的波动与规则星璇愈发契合,仿佛随时要与金丹融为一体。
传功长老安排的“专人”每日都会前来,名义上是协助他调理,实则是探查他体内状况。来人是一位沉默寡言的药堂长老,灵力探入时小心翼翼,每次都重点关注那被封印的黑气,确认封印稳固后便匆匆离去,并不多言。陈观能感觉到,这探查背后,必然有戒律堂,尤其是那位枯槁长老的授意。
他并不点破,反而借此机会,更加专注地内省,尝试在不触动封印的前提下,加深对规则之力的理解,尤其是那枚规则种子带来的全新感悟。他隐隐觉得,这枚种子或许不仅仅是初代传承的知识结晶,更可能是一种……权限的雏形。
这一日,例行探查刚结束不久,洞窟内依旧死寂。陈观正沉浸在规则推演中,试图解析种子表面新浮现的一道纹路,意识深处却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尖锐无比的刺痛!
不是来自体内的黑气,而是源自……外部!
他豁然睁眼,规则视野瞬间展开!在他独特的感知中,洞窟入口处那两名守卫弟子周身缠绕的灵力线条,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圣教系统之力同源的暗金污渍!这污渍正在缓慢地侵蚀他们的神识,扭曲他们的感知!
而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强烈蛊惑与混乱意味的精神波动,正透过思过崖的禁制,如同水银泻地般渗透进来,目标直指他丹田处被封印的黑气!
“精神诱导?想里应外合,引爆我体内的隐患?!” 陈观心中警铃大作!圣教的手段果然无孔不入,竟然能绕过宗门大阵和思过崖禁制,直接进行如此精准的精神攻击!而且选择了在他被孤立监视、心神可能松懈的时刻!
几乎在那精神波动触及封印的刹那,原本死寂的黑气猛地一颤!封印其上的紫色雷光剧烈闪烁,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那缕黑气如同苏醒的毒蛇,开始疯狂冲击雷光封印!
同时,一股充满亵渎与混乱的低语 directly 在陈观灵魂中炸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猛烈!
“放开……释放……拥抱……真实……”
“力量……无尽的力量……”
“毁灭……重生……成为……我们……”
剧烈的头痛与灵魂撕裂感再次袭来!陈观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规则星璇疯狂运转,蔚蓝光华暴涨,全力稳固封印,对抗着内外交困的侵蚀!
洞口处,那两名被侵蚀的守卫弟子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而狂热,他们缓缓转身,不再看守洞口,而是面向陈观,手按在了剑柄之上,周身灵力开始不稳定地波动,带着自毁般的疯狂意味!他们被控制了!
危急关头,陈观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能坐以待毙!
他强行收敛心神,将大部分意识沉入规则星璇,不再单纯防御,而是主动引导那枚搏动不已的“规则种子”的力量!
“既然你要看,那就看个清楚!”
规则种子微微一颤,一股远比规则星璇更加本源、更加古老的意念波动,以陈观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这股波动无视了物理阻隔,直接穿透了思过崖的禁制,穿透了那无形的精神诱导,甚至穿透了那两名被控制弟子身上的“暗金污渍”,向着其源头逆向追溯而去!
在这一刻,陈观的“规则视野”仿佛被无限拔高、扩大!他“看”到了思过崖外,山林间一道模糊的、周身笼罩在扭曲光影中的身影,正是他在施放精神诱导!他更“看”到了,在更远处,戒律堂方向,一道隐晦的神识正遥遥关注着此地,带着冰冷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是那位枯槁长老!
果然有内应!而且级别不低!
也就在规则种子的力量全面激发,与那外部精神诱导猛烈碰撞的瞬间——
异变陡生!
陈观丹田处,那枚一直缓慢搏动的规则种子,表面的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它不再是虚幻的投影,而是猛地坍缩、凝聚,最终化作一枚实体般的、布满无数细密玄奥符文的蔚蓝色晶体,彻底与他的规则星璇(金丹)融合在了一起!
轰!
陈观只觉脑海一声巨响,仿佛某种枷锁被打破!规则星璇的体积没有变大,但其结构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深邃,仿佛真的化作了一片微缩的宇宙模型!一股远比之前磅礴、精纯、且带着某种“定义”权柄的规则之力,轰然爆发!
他双眸之中,蔚蓝色的光华如同实质般喷射而出,眼前的世界在他眼中彻底变成了由无数基础规则线条构成的“真实”!
那无形的精神诱导,在他眼中变成了一条条扭曲的、散发着恶意的暗金色数据流!
那两名被控制弟子身上的“暗金污渍”,变成了依附在他们灵力与神魂节点上的丑陋“寄生虫”!
甚至连思过崖的禁制,都变成了由无数灵力符文按照特定规则编织而成的“程序”!
破妄之瞳!
在此刻,他真正初步掌握了规则种子赋予的、直视万物本源规则的能力!
“散!”
陈观口中轻吐一字,融合后的规则星璇微微一动,一股无形的规则之力拂过。那侵袭而来的精神诱导暗金数据流,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间崩溃、消散!那两名弟子身上的“寄生虫”发出无声的哀鸣,随之化为虚无!
两名弟子眼神瞬间恢复清明,茫然地看着彼此和洞内的陈观,似乎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远处山林中,那道模糊身影猛地一震,喷出一口鲜血,惊骇地望了思过崖方向一眼,身形瞬间融入阴影,仓皇遁走。
戒律堂方向,那道隐晦的神识也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瞬间收回。
洞窟内,恢复了死寂。
陈观眼中的蔚蓝光华缓缓内敛,他感受着体内那枚与金丹彻底融合、仿佛拥有无穷潜力的规则晶体,又看了看洞口两名兀自茫然的守卫,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冰冷的明悟。
试探结束了。
他的价值,或者说威胁,在有些人眼中,更重了。
而圣教与内鬼,显然已经迫不及待。
禁足期,恐怕不会平静了。真正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