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质,沉重得令人窒息。镜中延伸出的黑暗楼梯与那股冰冷邪恶的意志,如同无形的触手,紧紧扼住了每个人的心脏。脚下的暗红能量触须越缠越紧,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强烈的精神侵蚀。
“不能让它完全上来!”艾拉厉声喝道,她的手持式谐振器发出高频嗡鸣,试图干扰那股意志的凝聚和触须的能量结构,但效果如同杯水车薪。
迭戈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仇恨火焰,他狂吼一声,不顾脚踝被缠,挥动爪刃狠狠斩向离他最近的一片污渍延伸出的触须!爪刃上的能量光芒与暗红触须碰撞,发出腐蚀般的嗤响,竟然真的斩断了几根!但更多的触须立刻从别处涌来。
陆景行和林锐拼命射击镜面,子弹打在布满裂痕的镜子上,炸开无数碎片,然而那镜中的景象只是晃动了几下,并未消失,楼梯通道和暗红光芒依旧存在,仿佛镜子本身只是投影的媒介,而非源头。
“源头在下面!或者……在这些能量节点的核心!”艾拉一边抵抗着精神侵蚀带来的头痛欲裂,一边分析,“这些触须和镜子里的投影,都是被下面那个东西控制的!小悦!你能感觉到它的‘核心’在哪里吗?或者……它的‘节奏’?”
林悦被苏晴护在身后,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厉害。她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冰冷意志中的贪婪、痛苦、以及……一种扭曲的、对“鲜活情绪”的饥渴。它正从下方,通过某种能量网络(或许是剧院本身的管线,或许是惨剧积累的负面能量脉络)向上蔓延,试图吞噬房间里所有人的情感——尤其是迭戈那浓烈的悲痛与仇恨,以及她自己因共鸣而波动的意识。
“下……面……很深……”林悦艰难地集中精神,对抗着那几乎要将她意识撕碎的混乱冲击,“它……像一张网……到处都是……但……有一个地方……‘线’最密……‘声音’最吵……”
她颤抖的手指,指向房间另一侧墙壁——那里除了抓痕和污渍,似乎别无他物。
“墙后?”陆景行顺着她的指向看去。
“砸开它!”迭戈嘶吼道,仿佛抓住了一线希望。他挣脱几根触须,扑向那面墙,用爪刃和身体疯狂撞击、劈砍!
林锐和陆景行也立刻跟上,用枪托和找到的金属残骸猛砸墙壁。老旧的石膏和砖块在蛮力下碎裂剥落。
墙后,果然不是实心结构!后面是一个狭窄的、被隐藏起来的管道竖井,井壁上布满了更加浓密、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暗红色能量脉络!这些脉络向下延伸,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而向上则连接到房间地面和墙壁的污渍,显然是整个房间能量触须的“根须”所在!竖井深处,那股邪恶意志的波动也最为清晰和强烈!
“就是这里!”艾拉喊道,“必须切断这些能量输送,或者干扰它的核心!否则它会越来越强,直到把我们拖下去或者彻底吞噬!”
但如何切断?这些能量脉络显然不是实体,物理攻击效果有限。艾拉的谐振器功率不足以覆盖整个竖井。
林悦紧紧盯着那些搏动的暗红脉络,眼中星光再次不安地闪烁起来。她感到一种强烈的、源自本能的排斥和愤怒。这种东西,扭曲、吞噬他人的痛苦,将死者的哀嚎化为自身的养料……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触及了某种底线的熟悉厌恶感?
(是协议相关的禁忌?还是她自身意识深处对被“吞噬”的恐惧?)
就在这时,迭戈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他将刚刚收好的、玛利亚的发卡和木鸟碎片重新掏出,紧紧攥在手心,然后,他竟然将另一只手中的爪刃,狠狠刺向自己的掌心!鲜血立刻涌出,浸染了发卡和木鸟碎片!
“你干什么?!”苏晴惊呼。
迭戈没有回答,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疯狂与决绝,将沾满自己鲜血的遗物,猛地掷向竖井深处那些搏动得最激烈的能量脉络中心!
“玛利亚——!还有所有死在这里的人——!”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那吼声中饱含的悲痛、思念、愤怒、以及对解脱的祈求,如同实质化的情感冲击波,随着那沾染鲜血的遗物一起,撞入了暗红的能量网络!
奇迹发生了。
那冰冷邪恶的意志,似乎对迭戈投掷出的、浸染着强烈个人情感与新鲜血液的“异物”产生了剧烈的反应!暗红的能量脉络骤然收缩、扭曲,仿佛被烫伤!竖井深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充满混乱和痛苦的无声尖啸(直接作用于精神)!
与此同时,林悦感到那股锁定她和迭戈的吞噬意志出现了瞬间的混乱和分散!它的一部分“注意力”被那蕴含着强烈执念和生命气息的遗物吸引了!
就是现在!
林悦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破绽!她没有试图去对抗或干扰那个庞大的邪恶意志整体——那远超她的能力范围。她将所有的感知和那刚刚恢复一点的、微弱的“协调”能力,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向了那股意志与竖井能量网络连接的、最脆弱的一个“节点”——那是无数负面情绪回响交汇处的一个微小“涡流”,充满了矛盾的痛苦记忆碎片。
她没有攻击,而是……共鸣与放大。
她将自己感受到的、属于迭戈的悲痛,属于玛利亚和其他死者的恐惧与无助,甚至包括她自己对这片土地痛苦的感同身受,以一种纯粹而不加防御的方式,疯狂地灌入那个“涡流”节点!
这不是治愈,而是引爆!
那个本就充满矛盾与痛苦的节点,瞬间承受了远超其“处理能力”的剧烈情感冲击!
“轰——!”
一声无声的、但在所有人意识中如同惊雷般的巨响炸开!
整个化妆间剧烈震动,墙壁上的裂缝蔓延,灰尘簌簌落下。竖井中搏动的暗红能量脉络如同被掐断的血管,骤然黯淡、崩解!地面和墙壁上的能量触须迅速枯萎消散。镜中的楼梯通道影像剧烈扭曲,随即如同摔碎的玻璃般彻底破碎、消失!那股冰冷邪恶的意志发出一声更加凄厉混乱的哀嚎,迅速退潮般缩回竖井深处,仿佛受了重创,暂时蛰伏起来。
房间内的精神污染场强度骤降,“低语”也减弱了大半。
一切发生得太快,从迭戈掷出遗物到林悦引爆节点,不过短短几秒。当震动平息,所有人都还处于震惊和劫后余生的恍惚中。
迭戈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一张倒塌的化妆台上,大口喘着气,看着掌心仍在流血的伤口和空荡荡的、失去了遗物的手,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更加深沉的、混合着释然与无尽哀伤的平静取代。他似乎用这种方式,完成了一次血腥而决绝的“告别”与“复仇”。
林悦则直接瘫软下去,被苏晴紧紧抱住。她这次没有昏迷,但眼中星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极度的疲惫和茫然,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力量,也让她对自身能力的边界和代价有了更深的、令她恐惧的认识。
“走……快走……”艾拉强撑着眩晕感,催促道。竖井深处那股意志虽然受创退却,但并未消失,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卷土重来。
门上的无形力量已经随着能量网络的崩溃而消失。他们互相搀扶着,迅速撤离了这间令人毛骨悚然的化妆间,沿着来路,在迭戈手下们焦急的接应下,冲出了剧院。
直到重新站在广场上,沐浴在虽然浑浊却远比剧院内“干净”的天光下,所有人才有种重回人间的虚脱感。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剧院破败的外墙,那建筑此刻看起来依旧阴森,但那股如芒在背的致命威胁感已经大大减弱。
“它……暂时不会出来了。”林悦坐在一块碎石上,虚弱地说,“很‘痛’,躲起来了。但……没有死。”
艾拉点点头,探测器显示剧院内部的能量读数虽然依旧混乱偏高,但那个极具攻击性的核心信号已经沉寂下去。“我们破坏了它的一部分能量节点和汲取网络,加上迭戈……的举动和林悦的干扰,它需要时间恢复。短期内,这里会相对‘安全’一些。”她看向迭戈,眼神复杂。
迭戈已经草草包扎了掌心的伤口,他望着剧院,沉默良久,才沙哑地开口:“玛利亚……和其他人……应该能稍微……安静一点了。”他转向陆景行,“答应你们的事,我会做到。南下路线,补给地点,我知道。等你们准备好了,我就跟你们走。”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剧院之行,似乎彻底斩断了他与这座废墟之城最后的情感羁绊(尽管是以一种惨烈的方式),也让他看清了自己未来的道路——或许,只有不断前行,不断战斗,才能对抗内心那无法填补的空洞与仇恨。
返回营地后,众人休整了两天。林悦需要恢复过度消耗的精神,迭戈需要处理伤口和平复心绪,其他人也需要从剧院那高度紧张和充满精神污染的环境中缓过来。
利用这段时间,艾拉整理了从迭戈那里获得的信息。迭戈和他的小团体,在里约热内卢废墟已经挣扎生存了数年,对附近数百公里范围内的地形、资源点、危险区域以及残存的人类势力(大多是小型的、排外的聚居点或掠夺者团伙)都有一定了解。他提供了几条相对安全的南下路线建议,以及几个可能还有燃料或药品储备的旧时代设施地点(大多比较隐蔽或危险)。
同时,迭戈也证实了艾拉之前的猜测:这片大陆上的“回响尸骸”现象并非里约独有,在许多发生过大规模死亡和惨剧的旧城市废墟都可能出现,表现形式和强度各异。而像剧院里那种形成“恶念聚合体”的,则是极端情况,通常与特定的惨剧现场和长时间的能量淤积有关。
“继续往南,会经过更多大城市废墟。”迭戈在地图(一张他手绘的、极其简略的草图)上指点着,“圣保罗更大,也更乱,听说有不止一个大的掠夺者集团盘踞,还有奇怪的变异生物群落。更南边,布宜诺斯艾利斯……那里情况更复杂。靠近入海口,水网密布,听说有些地方被水淹了,有些地方则被一种……会‘唱歌’的雾气笼罩,进去的人很少能出来。”
“会‘唱歌’的雾气?”艾拉警觉地问。
“传言而已。也可能是某种能量现象,或者变异植物释放的孢子。”迭戈摇头,“我没去过那么远。但往南的路,越靠近大陆尽头,越不好走。山地,沼泽,然后是……冰。”
冰,意味着他们正在接近南半球的寒带,也意味着南极的旅程已经过半(从地理纬度上)。
休整结束,补充了从剧院外围和迭戈提供的隐蔽点获取的有限燃料、过滤水和一些还能用的零件后,队伍准备再次出发。
迭戈告别了他的手下们。这些幸存者对于首领的离开反应各异,有不舍,有担忧,也有松了口气的——迭戈的悲痛和仇恨有时候也会给这个小团体带来额外的风险。但他们都尊重迭戈的决定,并送上了简陋的祝福和少量饯别礼物(一些自制的肉干和干净的布料)。
“逐光号”再次启程,这一次,车上多了一位沉默寡言、眼神锐利如刀的新成员。迭戈将他简陋的行李(几件武器、一些工具、一个水壶和那个装着玛利亚遗物的空皮袋)放在车厢角落,然后便主动接替了部分警戒和探路的工作。他对车辆的操控不熟,但身手敏捷,观察力敏锐,很快融入了小队的巡逻节奏。
按照迭戈规划的路线,他们避开了圣保罗庞大的核心废墟区,沿着海岸线外围和相对稀疏的丘陵地带南下。沿途依旧充满危险:神出鬼没的小型变异兽群、辐射强烈的污染区、坍塌的道路和桥梁……但在迭戈的指引和众人逐渐提升的配合下,他们总能找到相对可行的路径,有惊无险地度过。
林悦的状态逐渐恢复,但剧院事件显然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她变得更加沉默,对自己那不受控制、且似乎能引发不可预测后果的能力感到恐惧和排斥。只有在艾拉需要她协助进行能量分析或材料感知时,她才会小心翼翼地动用一点点。苏晴努力开导她,告诉她能力本身不是诅咒,关键在于如何控制和运用。但林悦心中的结,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解开。
十几天后,地势逐渐变得平坦开阔,空气中湿润的水汽再次加重。他们开始接近拉普拉塔河广阔的入海口三角洲区域。远方地平线上,另一片更加庞大、但在水汽朦胧中显得影影绰绰的城市轮廓,逐渐显现。
“前面就是布宜诺斯艾利斯了。”迭戈站在车顶,望着远方,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情绪,“旧时代他们说这里是‘南美巴黎’。现在……呵。”
随着靠近,城市的细节逐渐清晰。与里约热内卢依山傍海、紧凑陡峭的格局不同,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废墟显得更加开阔、平坦,但也更加……破碎。
许多区域似乎曾被大水长期浸泡,低矮的建筑只剩下一截截露出水面的屋顶或墙体,如同溺水者伸出的手臂。街道变成了纵横交错的水道,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垃圾和腐烂的植物。地势稍高的区域,建筑虽然相对完整,但也爬满了暗绿色的水藻和藤蔓,许多钢结构因长期潮湿而锈蚀得异常严重,整个城市呈现出一种沉没与腐朽交织的独特末日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淤泥腥气、水藻的臭味,以及……一丝极淡极淡的、仿佛遥远歌声般的、非自然的嗡鸣。
“就是那个声音……”迭戈侧耳倾听,脸色变得凝重,“‘唱歌的雾’……看来传言是真的。小心点,这声音听久了,会让人头晕,产生幻觉。”
艾拉立刻检测。声波探测器捕捉到了那种嗡鸣,频率非常特殊,在人类听觉的临界点上徘徊,并且似乎带有某种催眠性的谐波。“可能是某种大型变异生物发出的求偶或领地信号,也可能是特殊地形与能量场共振产生的自然现象……不管是哪种,都不是好事。”
他们不敢贸然深入被水淹没的城区,而是选择沿着城市外围地势较高、建筑相对稀疏的旧环城公路遗迹迂回前进,希望能绕过这片危险的水域和诡异的“歌声”。
然而,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欢迎仪式”,比他们预想的更加直接和猛烈。
就在他们经过一片半浸泡在水中的、曾经似乎是大型仓储区的地带时,原本平静浑浊的水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
数个庞大的、黑沉沉的身影破水而出,带起冲天的水柱和淤泥!
那是几条体型堪比旧时代大巴车的、形似巨型鳗鱼或水蚺的怪物!它们通体覆盖着滑腻的深褐色鳞片,鳞片缝隙中生长着荧光的苔藓,头部扁平,口器巨大,里面布满螺旋状排列的、闪烁着寒光的利齿。更诡异的是,它们身体两侧各有数排如同鱼鳃般的孔洞,此刻正一张一合,发出那种令人头晕的、如同合唱般的低沉嗡鸣!原来“唱歌的雾”的源头,就是这些潜藏在水下的巨兽!
它们显然将“逐光号”当成了入侵领地的威胁或者可口的猎物,刚一露面,便从不同方向,以惊人的速度蜿蜒游来,巨大的身躯碾过浅水区,溅起漫天泥浆!
“开火!”陆景行和林锐几乎同时吼道。
机枪子弹和榴弹射向这些庞然大物,但它们的鳞片异常坚韧光滑,大部分攻击被弹开或只能留下浅痕,只有命中头部或鳃孔等要害时,才能让它们痛苦地扭动身体,攻势稍缓。但它们的数量有好几条,而且在水中的灵活性远超“逐光号”在泥泞地面的行动能力。
一条巨鳗猛地甩动尾巴,狠狠抽在“逐光号”的车身侧面!沉重的撞击让整个车体剧烈摇晃,装甲发出呻吟,左侧的履带甚至短暂打滑空转!
另一条则张开巨口,喷出一股腥臭粘稠的、带有强烈腐蚀性的墨绿色液体,淋在车体前部,迅速侵蚀着装甲和涂层!
“这样下去会被困死!”艾拉焦急地操作着谐振器,尝试用特定频率的声波或能量脉冲干扰巨鳗的感知和协调,但对方的生物声波场很强,干扰效果有限。
迭戈从车顶天窗翻出,他手中没有重武器,只有爪刃和几枚自制的、填充了高爆炸药和金属破片的“水雷”(出发前用有限材料赶制的)。他看准一条正试图再次撞击车体的巨鳗,计算着它游动的轨迹和速度,猛地将一枚“水雷”投掷出去!
“水雷”精准地落在巨鳗头部前方的水面,几乎在其张口欲咬的瞬间爆炸!
轰!
水花夹杂着淤泥和破碎的鳞片血肉冲天而起!那条巨鳗发出一声痛苦的、变调的嗡鸣,头部被炸开一个血洞,疯狂地扭动翻滚,暂时失去了威胁。
迭戈毫不停歇,又如法炮制,用第二枚“水雷”逼退了另一条巨鳗。他的冷静、精准和悍不畏死,让车内的众人都为之侧目。
但“水雷”数量有限,巨鳗还有数条。一条最为粗壮的巨鳗似乎被激怒,它不再试图直接冲撞,而是潜入水下,朝着“逐光号”的底盘下方冲来!显然是想掀翻车辆!
“它要顶我们底盘!”林锐从震动中察觉到了意图,猛打方向试图规避,但泥泞地面限制了机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紧张关注着战局的林悦,忽然指着不远处一栋半塌的、浸在水中的高层建筑喊道:“那里!那个楼!里面……没有‘水’的声音!有别的‘路’!”
那是一栋旧时代的写字楼或酒店,下半部分浸泡在水中,上半部分歪斜着,许多窗户破碎。林悦的感知发现,那栋楼内部似乎有相对干燥、未被淹没的空间,而且……建筑内部的结构可能通往其他地方?
没有更好的选择!林锐立刻调整方向,驾驶着“逐光号”朝着那栋倾斜的大楼冲去!不顾泥水翻腾,不顾巨鳗在身后追逐,车头狠狠撞进了大楼一层一个相对宽阔的、原本可能是大堂入口的破洞!
破碎的玻璃、扭曲的金属和水泥块哗啦啦落下。车辆冲入建筑内部,碾过满地狼藉,驶入了一个相对空旷、但充满灰尘和霉菌气味的大堂空间。身后,那条追击的巨鳗因为体型过于庞大,被卡在了入口处,只能愤怒地撞击着建筑外墙,发出隆隆巨响,但暂时无法跟进。
暂时安全了。
车内众人惊魂未定。车外是巨鳗不甘的撞击声和嗡鸣,车内是粗重的喘息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迭戈从天窗滑回车内,抹去脸上的泥水,看向林悦:“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路?”
林悦蜷缩在座位上,小声回答:“我……‘听’到的。水的声音在外面,里面……是空的,而且……有风吹过的‘声音’,很微弱,通往……后面。”
艾拉立刻用探测器扫描建筑内部结构。果然,在大堂后方,有一个相对完好的、通向地下停车场的斜坡通道。而根据建筑结构图(车载电脑残存的资料库里有部分旧时代公共建筑的基础蓝图)推测,这片区域的建筑地下部分可能相互连通,甚至可能通往城市其他未被完全淹没的区域!
“看来,我们得走‘下水道’了。”陆景行看着那黑漆漆的斜坡通道,苦笑道。
但无论如何,这总比在外面直面那些“唱歌”的巨型变异鳗鱼要强。
他们检查了车辆损伤,主要是侧面装甲凹陷和涂层腐蚀,动力系统基本完好。稍作休整,清理了入口处的障碍物以防巨鳗真的挤进来后,“逐光号”打开车灯,缓缓驶入了向下的斜坡通道,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将城市的噩梦甩在身后,也驶入了另一片未知的、属于这座沉没之都地下的黑暗迷宫。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探索,才刚刚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