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四刻的农庄还浸在墨色里,霜气裹着腊月的寒,往人骨缝里钻。晒谷场的火堆燃得正旺,橘红的火舌舔着木柴,噼啪声里溅出的火星,落在结霜的石碾上,瞬间就灭了。沈砚蹲在火堆旁,手里擦着那把王铁匠打的短刀——刀刃是百炼钢锻的,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刀柄缠的麻绳被他磨得发亮,还带着点掌心的温度。
“沈砚!你看我带了啥!”柳云舟踮着脚往马背上塞东西,铠甲的铜片撞得“哐当”响,怀里还揣着个油纸包,油星子渗出来,把月白衬里染了块黄印。他献宝似的掏出油纸包,里面的烤红薯早就被压成泥,边角沾着草屑,“路上饿了能吃,要是打起来,还能扔出去砸山贼——上次我就用红薯砸中过一个,砸得他嗷嗷叫!”
沈砚抬头看了眼,差点笑出声:“你还是把红薯拿出来吧,一会儿跟吴老三谈判,你掏个红薯泥出来,人家还以为我们是来送吃食的,不是来拿令牌的。”
柳云舟的脸“腾”地红了,赶紧把红薯泥塞给旁边的护庄队弟兄:“给你吃!我才不吃呢!”弟兄们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赵虎赶紧咳了两声,把话题拉回来:“沈公子,张老栓带着十个弟兄去断水源了,按路程算,这会儿该到黑风寨后溪了。我们啥时候出发?”
“再等一刻钟。”沈砚往庄外望了眼,雾气渐浓,把远处的田埂裹成了模糊的灰线,“等天微亮再走——吴老三肯定以为我们会半夜偷袭,想不到我们敢白天上门。他心里没底,谈判时才会慌。”
柳清鸢提着个青布包走过来,包角绣着朵小小的缠枝莲,是她亲手绣的。里面装着金疮药(加了止血的三七,是侯府医馆的秘方)、解毒的甘草丸,还有两块热乎的麦饼,饼里夹着芝麻碎:“把这个带上,吴老三心狠,去年有农户误闯黑风寨,他往人粥里下过巴豆,折腾得人家半条命没了。另外,王诚千户派人来说,他的两百弟兄在青龙山脚下的破庙等着,只要看到寨子里冒黑烟,就立刻冲过来。”
沈砚接过布包,指尖碰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肯定是在外面等了许久。他把布包系在腰间,又把自己的狐裘披风解下来,裹在她身上:“你在农庄也多注意,要是宁王的人来,别硬拼。实在不行,就去禁军大营找王诚,他欠我们柳家的人情,不会不管。”
“放心。”柳清鸢笑了笑,帮他理了理衣领,“我已经让农户们把苗床盖了两层草帘,粮囤派了五个弟兄守着,连晒谷场的红薯种都锁进了地窖。你安心去,我等你们回来吃红薯粥。”
一刻钟后,天刚泛出点鱼肚白,沈砚带着护庄队的三十个弟兄,骑着马往青龙山走。马蹄踏在霜地上,声音在寂静的京郊格外清晰,像敲在鼓面上。柳云舟跟在沈砚身边,手里的长枪握得紧紧的,指节泛青,眼睛不停往两边的树林瞟,生怕从里面窜出山贼。
“别这么紧张,”沈砚拍了拍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铠甲传过去,“我们是来谈判的,不是来打仗的。吴老三是个老狐狸,贪利不贪名——只要我们给他点实在好处,他说不定会主动把令牌交出来。”
“好处?我们有啥好处给他?”柳云舟的声音压得低,却还是带着点慌,“他要金银,我们也没带多少啊。”
“金银他不缺,他缺的是能让弟兄们吃饱饭的东西。”沈砚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红薯种,颗粒饱满,“你忘了?红薯亩产六石,是小麦的三倍。他寨子里肯定缺粮,去年冬天京郊雪大,他抢的粮撑死够吃到开春。我们用红薯种换令牌,对他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柳云舟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还是你想得周到!早知道我就多带点红薯种了,说不定能换他两箱宝贝!”
青龙山比想象中险峻,山路崎岖,两边的树林密得能遮天,枯枝上挂着的霜粒,风一吹就往人脖子里落。快到黑风寨时,就看到寨门紧闭——是用粗木头拼的,上面钉着铁皮,还架着三架弩箭,箭尖闪着冷光。两个山贼趴在寨墙上,手里的环首刀沾着锈,嗓门亮得像破锣:“来者何人?敢闯黑风寨,活腻了是不是?”
沈砚勒住马,从怀里掏出块木牌——是皇上封他“农政特使”时给的,梨木做的,上面刻着“农政特使”四个字,还盖了个小小的“锦衣卫印”:“我是朝廷的农政特使沈砚,找你们寨主吴老三谈事。告诉他,我有能让他寨子里三百弟兄吃饱饭的东西,要是他不见,可就亏大了。”
山贼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转身往寨子里跑,脚步慌得差点摔个跟头;另一个依旧举着弩箭,手指扣在扳机上,警惕地盯着他们。柳云舟凑到沈砚身边,声音发颤:“这山贼看着挺凶,一会儿要是打起来,我先冲上去,用‘突刺’扎他的肩膀——张勇说我这招练得比他当年还厉害!”
“别冲动,”沈砚按住他的手,“先看看吴老三的态度。要是他愿意谈,我们就不用动手。真要打起来,你跟在我后面,别往前冲——你要是伤了,你姐该心疼了。”
没过多久,寨门“嘎吱”一声打开,吴老三从里面走出来。他穿件黑色锦袍,领口绣着只歪歪扭扭的狼头,腰间挂着把弯刀,刀鞘上的铜饰都氧化发黑了。最扎眼的是他脸上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划到下巴,像是被人用斧头劈过,看着格外狰狞。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山贼,手里的刀都磨得发亮,有两个还扛着北狄造的短弩,箭杆上刻着狼头印。
“你就是沈砚?”吴老三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屑,嘴角撇得能挂油壶,“听说你是靖安侯府的赘婿,靠算账本混了个锦衣卫佥事,现在又改行当说客了?怎么,柳家没人了,派个赘婿来送死?”
“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不是来跟你耍嘴皮子的。”沈砚没在意他的嘲讽,从怀里掏出红薯种,摊在手心——颗粒饱满,泛着淡红色的光,“我用这个换你藏的东宫令牌。这是红薯种,去年冬天,京郊李家庄的农户种了两亩,收了十二石粮,分给农户后,他们冬天就没饿过肚子。你要是种了,你寨子里的弟兄以后就不用靠抢农户过日子,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吴老三瞥了眼红薯种,冷笑一声,唾沫星子溅在地上:“就这破种子,想换东宫令牌?你当我吴老三是傻子?东宫令牌是宁王殿下让我藏的,价值连城!你这点破种子,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破种子?”沈砚从怀里掏出张图纸,上面画着红薯的亩产对比图,还有种植方法,“你可以问问你寨子里的弟兄,去年冬天,城西的陈家庄有农户偷偷种了半亩红薯,收了三石粮,没让家里的娃饿肚子。你要是不换,我就把这些种子分给周边的农户,让他们都种红薯——以后你想抢,都没农户可抢,你寨子里的弟兄,只能喝西北风。”
吴老三的脸色变了变——他寨子里确实缺粮,去年冬天抢的粮只够吃到开春,现在寨子里的弟兄都在啃树皮,再没粮,就得散伙了。他犹豫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弯刀:“你先把种子给我,我让弟兄们试种。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我就跟你谈令牌的事。”
沈砚把红薯种扔给他,心里早有打算——这红薯种是他特意选的“早熟种”,三天就能发芽,吴老三就算想反悔,也得考虑寨子里弟兄的肚子。
吴老三拿着红薯种,让人去寨子里的空地试种,然后不情不愿地把沈砚他们迎进寨里。寨子里乱得像个垃圾堆,到处都是杂草,粮囤空荡荡的,上面还破了个洞,几只麻雀在里面啄着什么。几个山贼坐在地上,面黄肌瘦,颧骨凸得老高,一看就是饿了很久——有个山贼看到沈砚他们,眼睛都直了,盯着柳云舟腰间的水壶,咽了咽口水。
柳云舟凑到沈砚身边,声音压得低:“他们这么缺粮,怎么还敢跟我们横?我看他们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有宁王给他们撑腰。”沈砚压低声音,指了指寨墙上的弩箭,“那些短弩是北狄造的,一支就得一两银子,不是他能抢来的。宁王肯定给了他不少好处,比如粮食、武器,不然他早就散伙了。”
进了寨主的大厅,更是寒酸——桌子是缺了腿的,用石头垫着;椅子上的坐垫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稻草。吴老三让人端上酒和肉,酒是浑浊的,飘着不知名的杂质;肉是干硬的腊肉,发黑发臭,一看就放了很久。“沈特使,先尝尝我们寨子里的好酒好肉,”吴老三端起酒杯,眼神里藏着算计,“要是红薯种真能高产,我就把令牌给你。”
沈砚看着酒杯里的酒,颜色发暗,还带着股酸臭味。他心里冷笑——这老狐狸肯定没安好心。他端起酒杯,没喝,反而往地上一倒,酒液接触到地面,立刻冒起细小的泡沫,还发出“滋滋”的声。“吴寨主,这酒里加了什么?”沈砚的声音冷了下来,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我是来跟你谈交易的,不是来送死的。你要是没诚意,我们现在就走。”
吴老三的脸色瞬间变了,拍了下桌子,桌子腿晃了晃,差点倒了:“你别不识抬举!我好心请你喝酒,你还怀疑我下毒?”
“是不是下毒,你心里清楚。”沈砚站起身,目光扫过门口的山贼,“你寨子里的弟兄饿了多久,你比谁都清楚。我带来的红薯种,能让他们吃饱饭,要是你把我赶走,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怪你?”
大厅外突然传来吵嚷声,一个山贼跑进来,脸上满是激动,手里举着棵刚发芽的红薯苗——芽尖是嫩绿色的,还沾着湿泥:“寨主!发芽了!红薯种真的发芽了!才种下去一个时辰,就冒芽了!”
吴老三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没想到红薯种发芽这么快。他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好,我跟你谈。但我要二十石红薯种,还要你保证,朝廷以后不追究我以前抢农户的罪。”
“可以。”沈砚答应得很痛快,“但你得先把令牌给我,我拿到令牌,就把红薯种给你,还会跟皇上说,让朝廷给你个‘屯田校尉’的头衔——以后你就是朝廷的人,不用再当山贼了。”
吴老三的眼睛亮了——“屯田校尉”虽然是个小官,但也是朝廷编制,比当山贼强多了。他想了想,点了点头:“跟我来,令牌在后面的山洞里。”
沈砚跟着吴老三往后山走,柳云舟和赵虎带着五个弟兄跟在后面,手里的武器握得紧紧的。后山的山洞藏在一片松树林里,洞口有两个山贼看守,手里的刀握得发白,看到他们来,赶紧往旁边退。进了山洞,里面黑漆漆的,空气里满是霉味和土腥味。吴老三让人点上火把,火光摇曳着,照亮了洞里的景象——中间放着个铁箱,是黄铜锁,上面刻着“东宫”二字,字体是前太子常用的瘦金体,边缘有些磨损,显是有些年头了。
“令牌就在里面,”吴老三指着铁箱,手指有些抖,“你先把红薯种给我,我就把钥匙给你。”
沈砚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二十石红薯种的清单——他早就料到吴老三会要更多,提前让张老栓准备了清单:“这是红薯种的清单,你拿着,等我拿到令牌,就让人把种子送到寨子里。钥匙呢?”
吴老三接过清单,看了又看,确认没问题后,才从腰间掏出钥匙——是黄铜的,上面刻着个小小的“吴”字。他把钥匙扔给沈砚,眼神里满是不舍。
沈砚打开铁箱,里面铺着块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块令牌——是和田玉做的,白色,上面刻着龙纹,还有“东宫”二字,玉质温润,边缘有些磕碰,显是前太子常用的。他刚要拿起令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山贼的喊叫声:“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不好!是埋伏!”赵虎大喊一声,举起长刀就冲了上去,刀光闪过,砍中了一个山贼的胳膊,鲜血溅在地上。
吴老三哈哈大笑,声音在山洞里回荡,格外刺耳:“沈砚,你以为我真的会跟你交易?我早就跟宁王殿下说好,只要把你引到这里,就把你杀了,拿你的人头换赏银!宁王殿下说了,杀了你,赏我五十石粮,还有十支北狄弩!”
山贼们从山洞外冲进来,手里的刀挥舞着,朝着沈砚他们砍过来。柳云舟反应很快,举起长枪就刺,枪尖刺穿了一个山贼的肩膀,山贼惨叫着倒在地上。“沈砚!你拿着令牌先走!我跟赵虎挡住他们!”他喊着,又刺向另一个山贼,动作比上次在京郊时熟练多了。
“不行,要走一起走!”沈砚把令牌塞进怀里,拔出短刀,迎了上去。他的功夫不如柳云舟和赵虎,但胜在灵活——他记得现代看过的格斗技巧,避开山贼的刀,然后用短刀砍向他们的手腕,几个回合下来,竟也砍伤了两个山贼。
就在这时,山洞外传来马蹄声,还有禁军的喊叫声:“王千户有令,拿下吴老三,不许伤了沈特使!”
吴老三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沈砚还带了援兵。“撤!快撤!”他大喊一声,转身就往山洞深处跑——那里有个密道,是他早就准备好的逃生路。
沈砚怎么会让他跑掉,赶紧追了上去。山洞深处的密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过。吴老三正要钻进去,沈砚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想跑?把你跟宁王的勾结都说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吴老三吓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我说!我说!宁王让我藏好令牌,等他谋反的时候,用令牌召集前太子的旧部,帮他推翻皇上!他还跟北狄人勾结,让北狄人在边境闹事,吸引朝廷的注意力!上个月,北狄的密使还来寨子里,给了我十支弩,说等宁王谋反,就派兵来帮他!”
沈砚心里一沉,没想到宁王的野心这么大。他刚要再问,就听到密道里传来动静,一个穿北狄服饰的人跑出来,手里拿着把弯刀,刀身上刻着狼头,朝着沈砚砍过来。“小心!”柳云舟大喊一声,举起长枪就刺,枪尖刺穿了北狄人的胸膛,鲜血溅在他的铠甲上。
北狄人倒在地上,手里的羊皮卷掉了出来。沈砚捡起来一看,上面画着京郊的布防图——连禁军大营的位置、农庄的苗床分布都标得清清楚楚,还有宁王跟北狄人的约定:“北狄出兵三千,帮宁王拿下京城,事成之后,宁王割北疆三座城池给北狄。”
“好啊,宁王竟然私通北狄,背叛朝廷!”沈砚气得咬牙,手指攥着羊皮卷,都快把纸捏破了,“吴老三,你跟宁王还有什么勾结?他还让你做了什么?”
吴老三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突然“哇”地吐了口黑血,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呼吸。沈砚赶紧检查,发现他嘴里藏着颗黑色的药丸——是剧毒,早就准备好了,一旦被抓就自杀。
“可惜了,没问出更多线索。”赵虎蹲在地上,看着吴老三的尸体,惋惜地说,“要是能问出宁王谋反的具体时间,就好了。”
“没关系,”沈砚把羊皮卷和令牌都收起来,“有这个和令牌,就能证明宁王私通北狄、意图谋反的罪证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农庄跟柳清鸢汇合,再跟柳侯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他们刚走出山洞,就看到王诚带着禁军赶过来,手里还押着十几个山贼——有的被捆着,有的捂着伤口,都垂头丧气的。“沈特使,你没事吧?”王诚翻身下马,快步走过来,看到沈砚身上没伤,才松了口气,“我们看到寨子里冒黑烟,就赶紧过来了,还好赶上了。”
“我没事,”沈砚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山贼,“多亏了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们还真有点麻烦。吴老三自杀了,他跟宁王的勾结,还有北狄人的布防图,我们都找到了。”
王诚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激动:“太好了!这些都是重要的罪证!我们赶紧禀报皇上,让皇上治宁王的罪!”
沈砚摇了摇头,脸色严肃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宁王在朝廷里势力大,户部尚书是他的亲家,太监总管也收过他的好处。我们只有这些证据,还不够扳倒他——万一皇上犹豫,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宁王提前谋反。我们得先回农庄,跟柳侯爷商量一下,再找陆指挥使,让他帮忙查宁王的其他罪证,比如贪腐、私藏兵器,等证据确凿了,再禀报皇上。”
王诚想了想,觉得沈砚说得有道理:“好!听你的!我先把这些山贼押回禁军大营,再审审他们,看看能不能问出更多线索。你们回农庄,有消息了我们再联系。”
他们骑着马,往农庄的方向走。柳云舟跟在沈砚身边,脸上满是兴奋,铠甲上的血渍都没擦:“沈砚,刚才我是不是很厉害?我刺穿了一个北狄人的胸膛!张勇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夸我!以前他总说我只会闯祸,现在我也能保护你和姐姐了!”
“是很厉害,”沈砚笑着说,伸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比上次在京郊时强多了。再练练,以后肯定能成为像你爹一样的将军。”
柳云舟的脸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还得再练练,等我练好了,就跟爹一起去北疆,打北狄人,保护大靖的百姓!”
回到农庄时,天已经快黑了。柳清鸢早就等在庄门口,手里拿着件厚披风,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迎上去,眼神里满是担忧:“怎么样?拿到令牌了吗?有没有受伤?云舟,你铠甲上怎么有血?”
“拿到了,我们没事。”沈砚掏出令牌,递给她,“云舟铠甲上的血是山贼的,他没受伤,还立了功——刺穿了一个北狄人的胸膛。我们还找到了宁王私通北狄的布防图,只是吴老三自杀了,没问出更多线索。”
柳清鸢接过令牌,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龙纹,眼里满是激动:“太好了!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查清东宫旧案,为娘洗冤了!娘当年就是因为发现宁王和忠勇侯私通北狄,才被他们害死的,现在终于有证据了!”
沈砚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放松——宁王的阴谋比想象中更大,他私通北狄,还想谋反,以后肯定会用更阴的手段对付他们。而且,李太傅之前给的线索,还有密信上的“李”字,都说明他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想借他们的手扳倒宁王,还是想利用他们找到东宫令牌,达成自己的目的?
晚上,农庄里摆了庆功宴。农户们杀了只自己养的鸡,还煮了红薯粥,粥里加了些粟米,熬得稠稠的,甜香飘满了整个晒谷场。张老栓端着碗粥,走到沈砚身边,笑得眼睛都眯了:“沈公子,今天试种的红薯苗都发芽了,长得可好了!等春天种下去,秋天肯定能收很多粮,到时候我们都能吃饱饭了!”
“是啊,”沈砚接过粥,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以后我们还种甘蔗、种棉花,让大家不仅能吃饱,还能穿暖,让娃们都能上学堂。”
农户们听了,都欢呼起来,笑声在夜色里传得很远。柳云舟端着碗粥,跟护庄队的弟兄们说笑,脸上满是得意——他终于不是那个只会闯祸的二公子了,现在能帮上忙,能保护大家了。
就在这时,福伯骑着马跑过来,手里拿着封信,是柳承毅从京城里送来的。“公子,大小姐,侯爷的信!”福伯跑得满头大汗,把信递过来,“侯爷说,他在京城里查到,宁王最近跟外戚党来往频繁,太后的弟弟国舅爷,还去宁王府密谈过好几次,好像在密谋什么。”
沈砚心里一沉——外戚党是太后的人,要是宁王跟外戚党勾结,那事情就更复杂了。东宫旧案,说不定也跟外戚党有关。前太子当年离奇病逝,会不会就是宁王和外戚党联手干的?
他放下碗,看向窗外的夜色,京城里的方向,灯火点点,却像藏着无数的阴谋。宁王、外戚党、李太傅,还有那个没露面的幕后黑手,像一张网,紧紧缠在他身上。
而在京城的宁王府里,宁王坐在书房里,看着手里的密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密信上写着“吴老三事败,沈砚拿到令牌和布防图”。他把密信扔在地上,一脚踩烂,对身边的侍卫说:“去,把李太傅请来,我有要事跟他商量。”
侍卫领命而去,宁王坐在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里满是狠辣——沈砚坏了他的好事,他不会放过沈砚,不会放过柳家的人。他要尽快动手,推翻皇上,坐上龙椅!
李太傅很快就来了,穿着件藏青色的披风,手里拿着个暖手炉。他走进书房,看到地上的密信,没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李太傅,沈砚拿到了令牌和布防图,我们该怎么办?”宁王急得站起来,“再等下去,我们的计划就暴露了!”
李太傅放下茶杯,眼神里满是算计:“别急。沈砚拿到令牌,肯定会去找皇上告状。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说他伪造令牌,意图谋反。至于布防图,就说是他跟北狄人勾结的证据——到时候,皇上不仅不会信他,还会治他的罪。”
宁王眼睛一亮:“还是李太傅想得周到!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再过三天,”李太傅嘴角勾起一抹笑,“三天后是太后的生辰,皇上会在宫里摆宴,到时候我们就动手,一举拿下京城!”
宁王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兴奋——他离龙椅,越来越近了。
而在农庄的沈砚,还不知道宁王和李太傅的阴谋。他握着手里的令牌,心里暗暗发誓——不管宁王和外戚党耍什么花样,他都会保护好柳家,保护好农庄的农户,查清东宫旧案的真相,还朝廷一个太平。
只是他不知道,三天后的太后生辰宴,会是一场更大的风暴,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