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家若不联手，断不敢打荆州的主意。
堂中烛火摇曳，照得众人面色明暗不定。
比起当年蜀吴联盟，如今这曹孙之盟简直形同儿戏——一个枭雄与守成之主的利益结合，怕是连寻常婚书的约束力都不如。
许攸捋须断言：这防线......拦不住的。
阿瞒行事向来缜密，既敢如此部署，必不惧平原反击。
他越是这般有恃无恐，我等反倒更该增援荆州。”
许攸话音未落，众人视线已齐齐投向李佑。都瞅我作甚？李伯川轻抚茶盏，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莫非诺大平原城竟选不出个统兵之将？单说这三年来，城中哪位小将最为耀眼，诸位心知肚明。
演武台前，阳光在斑驳的实木台面上投下细碎光斑。
这座被翻修数次的擂台新痕叠旧痕，每一道刻痕都记载着武者们的晨昏苦练。
兵器架上十八般兵刃泛着冷光，此刻方天画戟正划出漫天银虹。看枪！颜良暴喝声里，长枪化作流星贯日直取中门。
诸葛亮足尖轻点文丑铠甲借力后撤，画戟月牙枝精准格住枪锋，反手一记铁山靠将颜良撞出丈余。
汗珠顺着少年将军英挺的鼻梁滑落，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意气风发。啧，让着晚辈罢了！颜良拍打着尘土嘟囔，却见自家兄弟挠头拆台：可我方才已然全力尽出......
闭嘴！
文丑委屈巴巴戳穿：兄长虎口都震裂了......
演武场边的阴影里，诸葛亮安静地拭去额间汗水。
三年光阴将这个曾经执羽扇的书生淬炼成画戟翻飞的悍将——虽不及温侯盖世武勇，却已是平原城最耀眼的将星。
李佑曾评价说，诸葛亮的治国才能即使在人才济济的平原政务厅也是首屈一指的，即便让他整日埋头处理公务，对他的政务能力也不会有太大提升。
与其如此，不如让他做些喜爱之事，说不定真能闯出一番名堂！
这并非李佑偏心，因材施教本就是他最推崇的理念。
既然发现诸葛亮真心痴迷武艺，便由着他去钻研。
谁曾想这一放手，诸葛亮竟彻底投身武道，日夜追随吕布勤学苦练。
这对师徒着实奇妙：一个先登武道巅峰再研读经史兵法，一个本是百年难遇的读书种子，学成后却弃文从武。
这般结局谁都未曾料到——就连当初拉着刘备三顾茅庐请出十四岁诸葛亮的李佑也想不到，请来的不是小张良，竟是位小温侯！
这般变故，莫说李佑，就算张角复生怕也算不准吧？
孔明将军！诸葛亮正在歇息时，斥候匆匆赶来禀报：伯川先生有要事相商！
先生命您即刻前往政务厅议事，主公稍后也将到场。
待斥候退下，诸葛亮目光落向案头羽扇——这是兄长诸葛瑾临别所赠。
虽近日惯用方天画戟，但这份情谊他始终珍藏。
指尖抚过扇骨，笑意重新漫上嘴角：议政之时，还是羽扇更相称。
政务厅内气氛肃穆。
主座上的刘备眉宇紧锁。
即便已贵为天下最强诸侯，面对战事他仍不敢有丝毫懈怠。
乱世之中，强如董卓、袁绍尚且灰飞烟灭，此刻与曹操作战，胜负犹未可知。孔明！，
刘备一手撑在桌案上，猛地站起身看向诸葛亮，
快来，等候多时了！
诸葛亮微微颔首，他与刘备之间的情谊，自不必拘泥于君臣虚礼。
他快步上前，径直走到刘备身旁。此次召你前来，实有要事相托，刘备说着，将贾诩等人整理的紧急军报递给诸葛亮，三年过去，曹操已按捺不住，企图对我方发难。
伯川等人分析，孙权恐与曹操暗中勾结，目标必是荆州。
虽有关云长镇守荆州，令我安心，但曹操此番调兵，明显是想在正面牵制我军，使我等无暇顾及荆州战局。
因此......
玄德公之意，是命我率军驰援云长将军？诸葛亮接过话头。正是！刘备郑重应道。
诸葛亮神色微凝，目光扫过刘备与李佑等人，迟疑片刻后低声道：带兵增援云长将军固守荆州，倒非难事。
只是......
他略带忧虑地顿了顿：若我所料不差......云长将军恐怕已准备主动开战了。
......
此话当真？！
诸葛亮一语惊起千重浪。
刘备与众谋士面面相觑，终于意识到疏漏之处——他们皆以谋士的思维推演战局，却忽略了武将的血性！
谋士之道，在于谋定而后动。
即便看穿曹操、孙权联手图谋荆州，即便知晓曹操正调兵封锁徐州、冀州防线，但在敌军真正出手前，郭嘉、贾诩乃至李佑，所思所想仍是如何稳妥防守。
可武将岂会坐等挨打？曹操为牵制刘备主力，必倾注重兵于正面战场，荆州方向反而空虚。
此等良机，关羽怎会放过？
风卷战旗裂，猛将已张弓。
荆州虽仅享三年太平，关羽驻守此地却远不止三载。
这段时日里，曹操虽未大举来犯，但边境摩擦不断，为平定这些纷扰，关羽殚精竭虑。
如今良机当前，他岂会轻易放过？
将帅在外，自有决断之权，何况刘备从未下令禁止关羽出兵。
这正是武将谋士之别——若非诸葛亮这等异才，能跳出文士窠臼以将帅之眼观势，今日这群自诩智绝天下之人，怕是要在此栽跟头！
吕布或能洞悉先机，只是这位冠军侯现今如同秘藏利器，非紧要关头刘备不会轻动。
然此皆旁枝末节，关键在于众人此刻皆已笃定：关羽必会挥师北上。舆图安在？
我去取来。
荀攸应声而起，须臾便从案牍中抽出一幅荆襄地域图。
众人无声聚拢，目光齐聚绢帛之上。
郭嘉眸中精光乍现，指尖重重戳向图中一座城池——
樊城！
必是此处！他斩钉截铁地分析道，关将军若要正面迎战曹军，唯二途可选：一是自江夏进兵，联寿春张辽部夹击汝南。
然此策张扬路远，曹军易防；更惧孙权乘虚夺寿春，断我荆襄联络。
见众人颔首，他继续道：其二便是北取樊城！此地位处汉水北岸，得之可西进新野，东图汝南，更可直逼许昌。
故某断言，关将军若动兵锋，必指樊城！
忽而转向刘备，郭嘉肃然道：樊城之重，曹操必知。
此战关乎存亡，请主公速遣孔明驰援！这位素来洒脱的谋士此刻神情凝重，更显事态危急。
刘备深知其意——无论关羽欲守待援或主动出击，皆需强援。孔明！
末将在！
这声突如其来的武将式应答，让刘备喉头一哽，方才凝重的氛围顿时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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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心中始终觉得，诸葛亮还是那个手持羽扇、头戴纶巾的少年书生才最合适！
但眼下局势紧迫，容不得他多想。
他定了定神，郑重对诸葛亮说道：
“事态紧急，你立刻率领本部兵马出城，避开曹操的斥候，前往荆州！”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这样吧，让翼德带兵与你同行，再派颜良、文丑为副将！”
“只是这随军谋士……”
刘备打量着诸葛亮，觉得谋士一职似乎多余，毕竟眼前之人的谋略已属天下顶尖。
未等他开口，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玄德公！”
李佑快步上前，神色凝重道：
“这次让我去！”
“啊？”
——刘备一脸错愕。什么？”
——荀攸面露疑惑。你有啥用啊？”
——郭嘉直言不讳。
李佑回头瞪了郭嘉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
众人惊讶并非毫无缘由。
平原城的核心谋士皆知，李佑以识人用人着称。
他能将人放在最适合的位置上，甚至逆天改命，扭转一个人的品性。
政务厅内虽人才济济，但在识人方面，无人敢与李佑比肩。
他仿佛能洞悉人心，因材施教：
对善者，如关羽变得谦逊有礼，吕布热衷读书；
对顽劣者，如满嘴浑话的张飞，或是西凉那个爱扣帽子的马超，他也能将其特质化为优势。
正因如此，即便平原谋士如云，李佑仍是刘备最信任的幕僚。
刘备念旧，即便有人才能胜过李佑，也绝不可能取代他的地位。
微末之时相伴的情谊，远胜能力高低。
然而——
荆州局势动荡，随时可能爆发大战。
若李佑精通兵法谋略，或许还能出谋划策。
可眼下有诸葛亮坐镇，兵法谋略已无需他人插手。
更何况，李佑向来懒散，能躲则躲，军营哪有自家府邸舒适？
他突然主动请缨随军出征，实在令人费解。伯川啊……”
刘备试探着开口，“荆州路途遥远，你这三年连马都懒得骑，如何受得了颠簸之苦？”
“再说孔明已能独当一面，荆州战事将起，你又无武艺防身......不如让士元去？”，
庞统一脸迷茫：“？？？？”，
“玄德公......”，
李佑无奈摇头，他深知随军出征并非美差。
战场上刀剑无影，即便不入阵厮杀，一支流矢也足以致命。
可他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眼下局势与演义轨迹惊人相似。
郭嘉剖析后，李佑才惊觉历史正悄然重演：
关羽镇守荆州、进兵樊城，连天象都与当年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