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出口的山谷里，晨露还挂在草叶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沈墨趴在草地上咳得撕心裂肺，肺叶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火辣辣地疼，刚才在暗河里呛的水还没完全咳出来，顺着嘴角往下淌，混着草叶上的露水，把衣襟洇得更湿了。
“还笑！”洛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沈墨抬头，正好对上洛璃那双淬了冰似的眸子。她站在晨光里，玄色裙摆还在往下滴水，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颈侧，平日里清冷如月华的脸上此刻蒙着一层薄怒，偏偏耳根那点未褪的绯红又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别扭，看得沈墨心头一跳，刚才还没散尽的咳嗽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我……我没笑。”他赶紧低下头，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指尖触到嘴角的水渍时，突然想起刚才在灵泉边喷了她一脸的事，耳朵“腾”地一下就热了。
林风在一旁看得直乐，刚想开口打圆场，就被洛璃眼风扫过来，顿时识趣地闭了嘴，转身去捡刚才被暗河冲散的包裹。胖橘猫蹲在沈墨肩头，用尾巴尖拍了拍他的脸颊，像是在嘲笑他刚才的怂样。
“还愣着干什么？”洛璃抬脚踢了踢沈墨的小腿，“不想被执法队追上来，就赶紧起来赶路。”
她的力道不重，更像是带着点娇嗔的催促。沈墨心里的那点尴尬突然就淡了，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嘿嘿笑道：“来了来了。”
三人简单整理了一下，把湿透的衣服用灵力烘干，又从包裹里翻出些干粮充饥。沈墨啃着硬邦邦的麦饼，偷偷打量洛璃，见她正低头小口吃着东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偶尔抬眼时，目光扫过他，虽然依旧带着点冷意，却没了刚才要拔剑的架势，心里渐渐松了口气。
“对了洛璃，”沈墨咬了口麦饼，含糊不清地问，“那灵泉精华……真有那么好用？”
洛璃抬眼瞪了他一下，像是在说“你还好意思提”，但还是点了点头：“灵泉精华是天地灵气所聚，对灵根的滋养效果是普通丹药的百倍。我早年修炼时急于求成，灵根有处细微的损伤，一直没法突破元婴期，有了这精华，应该能……”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耳根却又泛起了红。
沈墨这才明白，那灵泉精华对洛璃来说不只是宝物，更是能解开她多年心结的钥匙。他心里突然暖暖的，刚才在灵泉边被骂“找死”的委屈，还有完成任务时的窘迫，仿佛都被这抹绯红冲淡了。
“那真是太好了。”沈墨笑道，“等找个安全的地方，你就赶紧炼化了吧。”
洛璃“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东西，只是嘴角似乎悄悄向上弯了弯。林风在一旁看得真切，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沈墨，挤眉弄眼地递了个“有戏”的眼神，被沈墨红着脸推开了。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三人再次启程。有了之前的教训，他们更加谨慎，洛璃用魔教的秘法隐匿了气息，林风在沿途留下标记以防迷路，沈墨则把胖橘猫放出来在前头探路——这小家伙鼻子灵得很，十里地外的修士气息都能闻出来。
走了约莫三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条官道。官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辆马车驶过，车夫都带着警惕的神色，显然是听说了通缉令的事。
“前面就是长风镇了。”林风指着远处的炊烟，“过了长风镇，再往西北走百里，就是长风剑派的地界。”
“镇上怕是有联盟的人盘查。”洛璃皱起眉，“我们得换身行头，低调点过去。”
沈墨从空间袋里翻出之前洛璃给的粗布麻衣，又摸出块脏抹布往脸上抹了抹，瞬间就从个清秀少年变成了灰头土脸的乡下小子。林风也学着他的样子弄了弄，只有洛璃，只是换了身普通的青色布裙，把长发束成马尾，却依旧难掩那份清冷的气质。
“你这样不行。”沈墨看着她，“太扎眼了。”
洛璃瞪了他一眼：“难道让我也把脸抹脏？”
“也不是不行……”沈墨话没说完，就被洛璃一个眼刀吓得缩了回去。林风在一旁哈哈大笑，被洛璃连带着一起瞪了。
最后还是洛璃自己想了办法，从空间袋里掏出块青色的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这才总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三人混在赶车的农夫里，慢慢走进了长风镇。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的店铺大多半开着门，掌柜和伙计都无精打采的，显然是被通缉令的事搅得没了生意。街上偶尔能看到穿着银甲的联盟修士，腰间挂着水镜，正挨个盘查过往行人，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心点，别抬头。”林风低声提醒，拉着沈墨装作买东西的样子，跟在洛璃身后慢慢往前走。
沈墨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那些联盟修士。他们腰间的水镜里，赫然是自己和林、洛璃三人的画像，悬赏金额又涨了——上品灵石两千块，还加了句“活捉者可入联盟核心层”。
“真够下本钱的。”沈墨心里暗骂，又往林风身后缩了缩。
就在这时，一个联盟修士注意到了他们，提着长刀走了过来：“站住！干什么的？”
林风赶紧低下头，陪着笑：“回大人，我们是乡下的猎户，想去前面买点药。”
修士眯起眼睛，目光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洛璃身上：“这女的是谁？把面纱摘了！”
洛璃身体一僵，沈墨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若是被认出来，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敌不过镇上的修士。
“大人，她……她是我妹子，脸皮薄，见不得生人。”沈墨赶紧开口，故意捏着嗓子装出憨厚的样子，“而且她脸上长了疮，怕吓着大人您。”
修士皱起眉，显然不信，伸手就要去摘洛璃的面纱。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穿着华服的公子哥骑着马在街上横冲直撞，差点撞到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
“抓住他！那是通缉令上的沈墨同伙！”有人大喊。
街上的联盟修士顿时乱了套，纷纷朝着骚动的方向涌去。拦住他们的那个修士也骂了句脏话，丢下他们追了过去。
“快走！”洛璃低喝一声，拉着沈墨和林风钻进了旁边的小巷。
三人在巷子里七拐八绕，直到听不到身后的动静，才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好险。”沈墨抹了把冷汗，“那公子哥是谁？怎么会被当成我们的同伙？”
“怕是被人故意推出来引开注意力的。”洛璃眼神凝重，“看来这镇上不止联盟的人，还有其他人在盯着我们。”
沈墨心里一动，想起了魔教。洛璃是魔教的人，说不定是她的同门在暗中帮忙。他看了眼洛璃，见她眼神闪烁，显然是想到了一处去，便没再多问。
出了小巷，三人不敢再走主街，专挑偏僻的小路走，总算有惊无险地出了长风镇。过了镇口的石桥，就是通往长风剑派的山路，路边的石碑上刻着“长风剑派地界”六个大字，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过了这里，应该就安全了。”林风松了口气，“长风剑派的护山大阵会挡住联盟的人。”
就在这时，沈墨怀里的胖橘猫突然炸毛，对着山路深处发出警告的低吼。紧接着，三道身影从路边的树林里跳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是个穿着长风剑派服饰的青年修士，面容倨傲，腰间挂着柄长剑，看修为竟有金丹期。他身后跟着两个弟子，正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沈墨和洛璃。
“林风，你还知道回来？”青年修士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沈墨和洛璃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穿着破烂，满脸脏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从哪个山沟里捡来的乞丐。”
沈墨皱起眉，这人说话也太冲了。
林风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抱拳道：“王师兄，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路上遇到点麻烦，想在师门暂避几日。”
“朋友？”王师兄嗤笑一声，“林风，你忘了师门规矩了？外门弟子不得随意带外人上山，更何况是这种来路不明的……”他的目光在洛璃的面纱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这女的遮遮掩掩，该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你胡说什么！”洛璃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
“哦？还挺泼辣。”王师兄像是觉得有趣，往前走了两步，“既然是林风的朋友，那就是客。只是我们长风剑派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想上山也行，先过了我这关。”他说着，长剑“噌”地一声出鞘，剑尖直指沈墨，“让你这小跟班跟我比划比划，赢了就让你们进去。”
沈墨一愣，这是故意找茬啊。他看向林风，见林风脸色铁青，显然是这王师兄平日里就经常刁难他。
“王师兄，何必为难一个小辈。”林风沉声道。
“怎么？不敢？”王师兄挑眉，“还是说，你带回来的根本就是个废物？”
沈墨心里的火也上来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废物，更何况这人还调戏洛璃。他正想上前，却被洛璃拉住了。
“别冲动。”洛璃低声道，“这里是长风剑派的地界，闹起来对我们没好处。”
沈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他看了眼王师兄那副欠揍的嘴脸，又看了看林风隐忍的表情，突然对着王师兄抱了抱拳，故意装出怯懦的样子：“这位大人，我……我不会武功，就是个乡下小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王师兄见他这副怂样，笑得更得意了：“我就说嘛，果然是个废物。林风，你眼光也太差了，这种废物也配当你朋友？”
林风的脸涨得通红，正想发作，却见沈墨偷偷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冲动。
“王师兄说笑了。”沈墨陪着笑，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麦饼递过去，“小的没什么本事，就这点吃的，孝敬您了，您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吧。”
王师兄看着那脏乎乎的麦饼，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脚踹了过去：“拿开你的脏东西！给我滚！”
麦饼被踹飞出去，落在地上沾满了泥土。沈墨“吓得”后退一步，装作害怕的样子，心里却在冷笑。他已经想好了，等进了长风剑派，看怎么收拾这个嚣张的家伙。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吵什么呢？”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过来，须发皆白，眼神却炯炯有神，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威压，显然是位修为高深的修士。
“张长老！”王师兄脸色一变，赶紧收起长剑，对着老者行了一礼，“弟子在查验进山的人，这几人来路不明，弟子正想……”
“他们是林风的朋友。”张长老打断他，目光在沈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沈墨身上，微微顿了顿，“林风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眼光错不了。让他们进来吧。”
王师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反驳，只能不甘心地让开了路：“是，长老。”
“多谢张长老。”林风感激地行了一礼。
张长老点了点头，又看了沈墨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然后转身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
三人跟着张长老走进山路，身后传来王师兄怨毒的目光，沈墨却懒得回头。他知道，这长风剑派里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走在蜿蜒的山路上，沈墨看着两旁陡峭的山壁和茂密的树林，心里突然想起洛璃说的灵脉污染。这里的灵气确实比别处浓郁，但仔细感受，却能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长风剑派的灵脉，就在这后山？”沈墨低声问林风。
“嗯，”林风点头，“后山的‘长风谷’是灵脉的源头，也是我们门派的禁地，只有核心弟子才能进去修炼。”
沈墨心里咯噔一下，看来那灵脉污染的事，必须得提醒长风剑派的人了。
他正想再说什么，怀里的胖橘猫突然对着前方“喵”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沈墨抬头，只见远处的山峰上云雾缭绕，隐约能看到飞檐斗拱的轮廓，想必就是长风剑派的山门了。
“快到了。”林风笑道，“进了山门，就安全了。”
沈墨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洛璃。她依旧戴着面纱，只露出那双清澈的眼睛，正望着远处的山门，不知道在想什么。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美得像幅画。
沈墨突然觉得，就算前路有再多麻烦，只要身边有这两个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他摸了摸怀里的星辰源核心，又想起系统里的任务，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看来，这长风剑派之行，一定会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