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火苗虽微弱,却足以驱散部分绝望的阴霾。老默盯着月牙泉底那模糊的太古噬灵纹,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精光,之前的肉痛被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取代。
“有办法了!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他猛地站起身,开始发号施令,“夜辰小子,你负责引导星辰之力,温和地刺激石碑上的星辰纹路,稳住圣地根基,同时为整个仪式提供‘秩序’框架,防止吞噬之力再次失控!”
“韩小七!把你的安魂铃拿来,放在林昊胸口,紧贴他的玄脉根源!这铃铛材质特殊,又能影响神魂和能量波动,是绝佳的共鸣媒介!”
“石大个,苏渺,还有空裔族的各位,你们守住四周,绝对不能让任何东西打扰我们,哪怕是一只蚊子飞进来,也给老子捏死!”
“老子亲自来主持这场‘鬼门关交响乐’!”
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老默重新燃起的斗志,也纷纷打起精神,各就各位。
老默先将那截已经消耗大半魂力的养魂木心残余部分,碾成极其细微的粉末,混合着月牙泉中蕴含微弱月华之力的泉水,调和成一种淡紫色的、散发着宁静魂力波动的魂引灵墨。
然后,他让夜辰将昏迷的林昊扶起,使其盘膝坐在月牙泉边,正对着泉底的石碑。韩小七则小心翼翼地将那灰扑扑的安魂铃放在了林昊的心口位置。
老默深吸一口气,以指代笔,蘸取那珍贵的魂引灵墨,开始在林昊左臂那灰败的蚀纹周围,以及安魂铃的表面,绘制起复杂而古老的引导符文。这些符文并非吞噬属性,而是偏向于“连接”、“传导”与“安抚”,旨在建立一个相对安全的能量通道。
“星辰小子,开始!以三缕星辉为引,轻触石碑天枢、摇光、玉衡三位!”老默低喝道。
夜辰屏息凝神,指尖流淌出三缕极其凝练、温和的星辉,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点在泉底石碑对应的三个星辰纹路上。
嗡……
石碑上的星辰纹路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稳定和明亮,一股浩瀚而古老的星辰意志弥漫开来,将整个月牙泉区域笼罩,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秩序场”。
“韩小七!想象你的铃铛是一根……呃……搅动池塘的棍子!对,就是棍子!用你的意念,轻轻‘搅动’它,别真摇出大声!”老默试图用韩小七能理解的方式下达指令。
韩小七一脸懵,但还是依言闭上眼睛,努力想象着自己拿着一根棍子,在平静的池塘里轻轻划拉。
奇妙的是,随着他的意念集中,那放在林昊胸口的**安魂铃**,竟然真的微微震颤起来,发出一种极其细微、仿佛直接响在灵魂层面的**嗡鸣**!而且,这嗡鸣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如同梦呓般的碎语!
“嗯……谁在吵本铃睡觉……这魂力味道……有点熟悉又有点讨厌……”一个细微、慵懒又带着点傲娇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韩小七,甚至是在精神高度集中的老默和夜辰脑海中响起。
器灵?!这安魂铃里居然孕育出了如此灵智的器灵?而且还是个……话痨?
老默嘴角抽搐了一下,但现在没工夫计较这个,他立刻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铃铛)喊道:“铃铛……呃,铃灵前辈?帮个忙,借你之力,沟通一下泉底石碑上的那些古老花纹和这小子身上的蚀纹!”
“古老花纹?让本铃看看……”那慵懒的声音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安魂铃的震颤频率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股更加清晰、带着探寻意味的无形波动,如同触须般,顺着老默绘制的引导符文,一端连接林昊的蚀纹,另一端则探向泉底石碑那些模糊的太古噬灵纹!
就在这无形波动触及噬灵纹的刹那——
异变陡生!
泉底那些原本模糊、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噬灵纹,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凶兽被轻轻触碰,骤然亮起了深邃、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乌光!一股远比林昊玄脉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平和(并非没有危险,而是如同大海般深不可测)的吞噬意蕴,轰然爆发!
这股意蕴并未狂暴地攻击,而是顺着安魂铃器灵建立的“桥梁”,如同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子嗣,温柔却又无可抗拒地涌向了林昊左臂的蚀纹!
“唔……!”
昏迷中的林昊身体猛地剧烈一震,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他左臂那灰败的蚀纹,在这股纯粹本源力量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炼狱的残铁,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滋滋”声,表面的灰败色泽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更加深邃、但也更加混乱破碎的青黑色本体!
“稳住!夜辰,加大星辰之力输出,稳住秩序场!铃灵前辈,控制流量!慢点!慢点!这小子快被你这‘老祖宗’的关爱撑爆了!”老默急得满头大汗,一边疯狂加固引导符文,一边大吼。
“哼,弱小的后裔……连这点本源道韵都承受不住……”安魂铃器灵那傲娇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似乎也意识到问题,那涌向林昊的乌光洪流变得舒缓了一些。
夜辰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顾自身伤势,将星辰之力催动到极致,璀璨的星辉如同牢笼,死死束缚着那股恐怖的吞噬意蕴,防止其外泄破坏圣地甚至伤及他人。
就在这时,那太古噬灵纹的乌光之中,仿佛响起了一些更加古老、更加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大道之音**,并非语言,而是一种意念的传递:
“吞者,非掠,乃纳……纳天地之精,容万物之华……归墟为始,造化由心……失衡则狂,守中则圣……”
这仿佛法则的低语,与林昊那源自本能的、充满掠夺和饥饿感的吞噬欲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和剧烈的冲突!
林昊的身体成为了战场,一边是古老正统的吞噬大道,一边是他那被引向歧途、濒临崩溃的玄脉本能!
“啊啊啊——!”他在极度的痛苦中,竟然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嘶吼,左臂的蚀纹光芒疯狂闪烁,时而乌光流转,趋于平和深邃,时而青黑暴戾,充满了毁灭欲望!
“小子!坚持住!这是你的机缘!聆听那古老的声音,理解吞噬的真意!不是掠夺,是容纳!是转化!”老默的声音如同洪钟,在他耳边响起,试图引导他的潜意识。
黑色幽默的一幕再次出现——安魂铃器灵似乎被这大道之音吵得有些不耐烦,又或者觉得林昊领悟得太慢,那慵懒的声音带着点嫌弃地吐槽:“笨死了笨死了!这么简单的‘吃饭’道理都不懂!吃饭要细嚼慢咽,消化吸收,不是连盘子一起啃掉!哎,本铃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差事……”
这“话痨器灵”的吐槽,在这种紧张关头显得格外突兀和滑稽,连全力维持秩序的夜辰都忍不住嘴角微动。
然而,或许是这奇葩的“教学方式”起了反效果,或许是林昊潜意识中求生和变强的意志足够顽强,在那古老大道之音和器灵“生动比喻”的双重冲击下,他左臂蚀纹那狂暴的青黑色光芒,竟然开始逐渐被那深邃的乌光压制、融合!
蚀纹的形态也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狰狞的扭曲,而是多了一些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纹路,仿佛在向着石碑上那模糊的噬灵纹靠拢。其散发出的气息,虽然依旧强大而危险,但那股令人不安的、纯粹的“饥饿”与“暴戾”却在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沉的“容纳”与“归墟”之意。
他体内那原本混乱不堪、濒临崩溃的能量核心,在这股本源力量的引导下,也开始缓慢地重新凝聚、塑形,虽然速度极慢,且充满了不确定性,但至少,崩溃的趋势被强行止住了!
共鸣,成功了!
乌光渐渐收敛,泉底石碑上的噬灵纹重新变得模糊暗淡。安魂铃停止了震颤,那话痨器灵似乎也耗尽了力气,嘟囔了一句“累死本铃了……”,便再无声息。
夜辰撤去星辰之力,踉跄一步,差点摔倒,被石敢当一把扶住,他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消耗巨大。
老默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林昊左臂那稳定下来、散发着深邃乌光的新生蚀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疲惫笑容。
“总算……暂时把这小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林昊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有力了许多,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的红润,只是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丝古老而深邃的韵味。他的玄脉保住了,并且似乎因祸得福,朝着一个未知的、更接近吞噬本源的方向开始了缓慢的重塑与进化。
星萤族圣地内,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与一种荒诞的“喂养”中缓缓流逝。
林昊依旧昏迷,但情况已趋于稳定。他左臂的蚀纹不再灰败,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的暗金,纹路比之前更加复杂古朴,隐隐与泉底石碑的噬灵纹有几分神似,散发着一种“容纳”而非“掠夺”的意蕴。万年石钟乳的强大生机在他体内流转,缓慢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脏腑。
然而,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副作用出现了。
就在玄脉开始重塑的第二天,林昊虽然未醒,但他的肚子却发出了雷鸣般的“咕噜”声,声音之大,在整个寂静的圣地内回荡,吓得正在打盹的韩小七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昊……昊哥饿了?”韩小七目瞪口呆。
老默上前检查,脸色古怪:“他的玄脉正在向一种更古老、更本源的形态演化,这个过程需要海量的能量支撑……简单说,他现在就是个填不满的能量无底洞!”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林昊的身体仿佛自带吸力,周围空气中稀薄的天地玄气开始自发地、缓慢地向他汇聚。但这远远不够!
“快!把咱们带的干粮、肉干,还有那些低阶的充饥丸、活血散都拿出来!”老默无奈地指挥道。
充饥丸:不入流丹药,用普通谷物和微量气血草药炼制,能快速缓解饥饿感,供低阶修士长途跋涉时使用。
活血散:黄阶下品药散,能微弱促进气血循环,治疗普通跌打损伤。
众人连忙将随身携带的食物和这些低阶物品堆到林昊身边。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些食物和药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色泽和灵气**,变得干瘪、灰败,仿佛其中的精华在瞬间被抽走!而林昊那雷鸣般的腹鸣,只是稍微平息了那么一小会儿,便再次响起,甚至更加响亮!
“这……这是饕餮转世吗?!”韩小七看着自己珍藏的最后一块香喷喷的烤兽肉瞬间变成如同放了十年的肉干,心疼得直咧嘴。
老默嘴角抽搐,又忍痛掏出一小把之前给韩小七润喉用的、蕴含微弱玄气的青元果。果子放在林昊身边,同样迅速干瘪。
“不够!远远不够!”老默看着迅速减少的物资储备,头皮发麻,“照这个速度,把咱们全卖了也喂不饱他!这玄脉重塑,简直就是在烧钱!”
黑色幽默的气氛冲淡了之前的凝重。众人看着昏迷中依旧“大吃大喝”的林昊,又是担忧又是好笑。石敢当甚至尝试着运转气血,想看看林昊能不能直接“吸”他的气血之力,被老默赶紧拦住——那无异于火上浇油。
就在众人为林昊这“饕餮之胃”焦头烂额之际,一直守在圣地入口附近调息、并时刻以星辰之力感应外界的夜辰,身上忽然出现了异状。
他眉心的星辰神纹,在没有主动催动的情况下,自行亮起了柔和而纯净的星辉。这星辉并不刺眼,却仿佛能穿透物质的阻隔,让他闭着的双眼中,仿佛有一片微缩的星空在缓缓流转。
他“看”到了圣地外空气中能量的细微流动,“看”到了远处星辉河水的脉动,甚至能模糊感知到极远处一些弱小生命的能量光点。这种感知并非神识的外放,而是一种更加直接、更加本质的、基于星辰法则的“看见”。
星辰之眼(雏形):
效果:星辰玄脉拥有者在对星辰之力感悟达到一定深度,或经历特殊契机后可能觉醒的天赋能力。初阶可大幅增强视觉,洞察能量流动,看破部分虚妄幻象,感知范围内生命体的能量强弱。随着修为提升和对星辰法则的深入理解,能力会不断进化,甚至有望窥探命运长河。
消耗:维持星辰之眼需要持续消耗星辰之力和神魂力量。
夜辰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原本就深邃的眼眸,此刻更是如同蕴藏了整片夜空,清澈、冰冷,却又仿佛能洞彻人心。他看向林昊,能清晰地“看到”林昊体内那如同漩涡般疯狂抽取能量的暗金色玄脉,以及其周围因能量匮乏而形成的“真空区”。
“他的玄脉,需要的是更精纯、更庞大的能量源。”夜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明悟,“寻常食物和低阶丹药,杯水车薪。”
老默叹了口气:“这鬼地方,上哪儿去找精纯庞大的能量源?总不能把这座圣地给拆了吧?”
就在这时,夜辰的星辰之眼猛地望向圣地入口的方向,眼神锐利起来:“有东西来了……很多……它们在吞噬外围逸散的月光和星辉!”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
只见圣地入口那被藤蔓遮掩的缝隙处,渗透进来一片粘稠的、如同石油般的黑暗!这黑暗并非没有光线,而是在积极地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芒,包括穹顶洒落的星月光辉,以及月牙泉和发光植物散发出的微光!
仔细看去,那是由无数条手指粗细、通体漆黑、表面布满吸盘、没有眼睛的**软体生物**组成的洪流!它们蠕动着,所过之处,光线暗淡,温度下降,连能量波动都被吞噬!
噬光水蛭:
特性:群居性黑暗生物,厌恶并吞噬一切形式的光能与纯净正能量。身体柔软,物理防御极低,但能分泌暗蚀粘液,削弱能量攻击,并快速修复自身。其吞噬光线的特性,能在一定范围内形成黑暗领域,极大限制视觉和能量感知。
实力评估:个体弱小,约等于玄脉境初期,但数量极其庞大,且黑暗领域对依赖视觉和能量感知的生物极为克制。
“是噬光水蛭!它们被圣地净化时散逸的纯净能量吸引过来了!”流光虚弱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苏醒了一些,看着那蔓延的黑暗,眼中充满了担忧,“不能让它们污染圣地……”
“妈的!真是祸不单行!”老默骂了一句,看着还在昏迷中“饥饿”的林昊,又看了看那吞噬光线的水蛭群,一个荒诞而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他指着那些噬光水蛭,对昏迷的林昊(或者说对他那饥渴的玄脉)喊道:“小子!开饭了!大餐送上门了!你不是饿吗?外面那些黑乎乎的家伙,看起来就‘营养’很丰富啊!”
这举动无疑十分滑稽,昏迷的林昊怎么可能听得见?
然而,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外界那庞大(虽然属性黑暗)的能量源,林昊左臂的暗金色蚀纹猛地亮了一下!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大、但也更加**精准**的吸力,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抽取周围杂物,而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锁定了圣地入口处那些噬光水蛭!
嗤嗤嗤——!
那些刚刚涌入圣地的噬光水蛭,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身体剧烈地颤抖、扭曲起来!它们体内那精纯的黑暗能量,不受控制地被剥离出来,化作一道道黑色的细流,跨越空间,源源不断地投入林昊左臂的蚀纹之中!
林昊的身体微微震颤着,那雷鸣般的腹鸣终于彻底平息。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气息也在稳步提升,甚至比之前吸收那些杂物时效果好了无数倍!这些噬光水蛭的能量,虽然属性黑暗,但极其精纯,正好满足了他玄脉重塑的庞大需求!
而噬光水蛭群,则在这恐怖的针对性吞噬下,成片成片地失去活力,变得干瘪,最终化为飞灰!它们带来的黑暗领域也随之溃散。
众人看着这诡异而又解气的一幕,全都傻眼了。
韩小七喃喃道:“昊哥……真的在吃……吃水蛭?还是隔空吃?”
老默摸着下巴,眼神闪烁:“这小子……因祸得福了?他的新玄脉,似乎能……筛选和吞噬特定能量?这可比之前那胡吃海塞的蠢样强多了!”
夜辰也松了口气,星辰之眼注视着林昊,能清晰地“看到”那暗金色的玄脉在吞噬了精纯黑暗能量后,不仅没有变得邪恶,反而更加凝实、深邃,那“容纳”的特性愈发明显。
危机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除了。林昊的“饕餮之胃”得到了暂时的满足,玄脉重塑步入正轨。而夜辰觉醒的星辰之眼,也为队伍带来了更强的感知能力。
希望,终于在接连的磨难后,绽放出了更加坚实的光芒。然而,圣地之外,陨星山脉的广袤与危险,依旧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