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宝库之内,珠光宝气弥漫,货架上堆满了各式兵器甲胄,刀枪剑戟泛着冷光,鳞甲宝衣缀着珠玉,一眼望去竟似无边无际。可孙悟空扫过这满仓“宝物”,脸上却不见半分喜色,反倒勾起一抹冷笑,金箍棒在掌心敲得“邦邦”作响:“老龙王,你这是把俺老孙当三岁孩童戏耍?满仓库尽是些破铜烂铁,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也敢称之为龙宫宝库?”
敖广被他抓着手腕,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得龙鳞都微微发烫,连忙赔笑道:“上仙说笑了,此乃外库,存放的皆是寻常器物。既然入不了上仙法眼,本王这就带您去内库,那里定有合您心意的至宝。”
孙悟空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又化为一抹桀骜笑容,手上力道却松了几分:“早该如此,老龙王倒是不够爽快。”
一龙一猴穿过层层禁制,来到一座更为幽深的宝库前,殿门之上刻满了上古龙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推门而入,此间宝物虽少,却件件不凡——一柄紫金大锤悬浮半空,锤身缠绕着紫电,噼啪作响;一柄青锋剑斜插玉座,剑气冲霄,似要割裂虚空;一柄缠龙大刀横置案上,刀身盘踞着金龙虚影,凶煞之气逼人;最中央的玉台之上,赫然立着一根通体缠绕阴阳二气的棍子,黑与白交织流转,虽无惊人异象,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道韵。
孙悟空目光一扫,瞬间便被那根阴阳棍吸引,不等敖广开口介绍,身形已如流光般掠至玉台前,一把便将那棍子抓在手中。
敖广见状,瞳孔骤然一缩,龙爪下意识攥紧,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不舍,连忙开口:“上仙且慢!此棍名为‘阴阳两极棍’,乃……”
话未说完,孙悟空已将棍子舞得虎虎生风,阴阳二气随棍影流转,时而化为黑涛翻涌,时而化作白光裂空。这棍子虽不及如意金箍棒那般重逾万斤,却胜在阴阳相济,刚柔并济,舞起来竟也得心应手,丝毫不滞涩。他停下身形,掂了掂手中棍子,咧嘴一笑:“好棍!老龙王,俺看就它了!”
敖广望着那舞动棍子的身影,心中疑云却越来越重——眼前这只银毛猴子,无论是挥棍的姿态,还是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都像极了千年之前大闹东海、强索定海神针的美猴王!可转念一想,当年那是天生石猴,灵明石猴一脉,而眼前这只却是银毛猕猴,种族迥异,修为气息也似是而非,两者相差何止万里?这般矛盾的念头在他心头翻涌,让他一时间竟无法将这两只猴子联系在一起,只能暗自摇头,压下心中的疑虑。
孙悟空五指紧扣混元两仪棍,眉心金光一闪,一缕元神如细针般钻入棍身。棍内阴阳二气起初微有抗拒,可触及那缕元神时,却似遇到了同源之物,竟瞬间平息躁动,任由元神游走其间。不过瞬息光景,棍身黑白二气暴涨,又骤然内敛,尽数融入孙悟空掌心——此棍,已然被他彻底炼化!
“后天灵宝,混元两仪棍,内蕴三十六重禁制!好宝贝,当真是件好宝贝!”
孙悟空眼中精光爆射,把玩着手中棍子,炼化时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心中了然,这三界法宝,实则分作两等:凡俗炼气士所用的刀枪法器,不过是些引气聚灵的凡物;唯有灵宝,才是能搅动三界风云的至宝!
灵宝之内,又分先天与后天。先天灵宝乃开天辟地时天地孕育,自带先天大道,内蕴先天禁制,最高可达三十六重,如今早已是各大能的囊中之物——他那位师父须菩提祖师座下,便有一件先天灵宝,只是当年他从未得见真容。而后天灵宝,虽为大能以先天材料炼制,论威力,有些顶尖后天灵宝未必弱于先天灵宝,可终究是人为锻造,纵能仿刻三十六重禁制,却无先天大道加持,珍贵程度终究差了一筹。
更有甚者,灵宝之中还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存在——功德灵宝!此物内蕴功德之力,那可是三界最玄奥的力量,便是圣人亦要借功德稳固道基,提升修为。而功德的获取,更是难如登天。
想到此处,孙悟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他本体本是补天遗石,天生便带着补天功德,乃先天功德之体,这也是当年三界大能不愿轻易招惹他的根由。昔年西天取经,本是他获取天道功德的契机,若能顺利抵达西天,取得真经,凭那取经功德,他足以一举突破桎梏,成就大罗金仙之位!
可到头来,却遭如来佛祖算计,取经功德半点未得,反倒连自己与生俱来的功德宝体,也在那场算计中化为乌有!
他握紧混元两仪棍,棍身阴阳二气似感应到他心绪,竟微微震颤。孙悟空深吸一口气,将那股郁气压下——过往成败已成云烟,今日得了此棍,他日定要让那些算计他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见孙悟空瞬息间便炼化了混元两仪棍,敖广龙目骤缩,眼中震惊之色再也难以掩饰——灵宝灵宝,贵在有灵!法宝生了灵智,才配称灵宝,能被灵宝主动接纳、如此神速炼化,足见这棍子已认准了眼前这只猴子为主!
事已至此,敖广也只能忍痛割爱。龙族传承万年,宝库中至宝虽多,后天灵宝亦算珍贵,可若能用一件灵宝,结交一位能让灵宝主动认主的潜力之辈——看这猴子的手段,未来成就大罗金仙绝非虚妄——这笔买卖,终究是赚的。
他强压下心中的肉痛,脸上扯出一丝笑容,对孙悟空拱手道:“上仙,此棍可还合你心意?”
孙悟空掂了掂手中棍子,咧嘴一笑:“老龙王,这混元两仪棍,甚合俺意!”
“既合上仙心意,那这棍,便赠与上仙了!”敖广顺水推舟,说得干脆。
孙悟空心中冷笑——这老龙王还是这般虚伪,棍已炼化,认主归心,此刻再说“赠与”,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但他面上却一本正经,对着敖广拱手道:“多谢老龙王慷慨!俺乃花果山水帘洞二大王,名唤孙乞丐。今日你赠俺兵器,日后若有难处,尽管去花果山寻俺,俺老孙定不推辞!”
敖广等的便是这句话,当即龙颜大悦,笑道:“如此,老龙便先谢过上仙了!”
“好说,好说!”
孙悟空话音落,手腕一转,那柄混元两仪棍竟化作一根细如牛毛的绣花针,被他随手插入耳中。这个动作,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敖广心头,他瞳孔骤然收缩,眼中疑云更浓——这动作,他太熟悉了!千年前那只猴子,如今的斗战胜佛,当年收金箍棒时,便是这般模样!
“老龙王,你发什么呆?在想些什么?”孙悟空见他神色有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问道。
敖广猛地回神,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哈哈一笑:“上仙见笑了!老龙已让人备下酒宴,不如随我饮上几杯,尝尝我龙宫的琼浆玉液?”
“好!正要见识见识龙宫的美酒佳肴!”
孙悟空在龙宫中大快朵颐,酒过三巡,方才尽兴离去。此时花果山外的虾兵蟹将,也早已得了敖广的退军令,尽数撤离。
龙宫大殿内,敖广端坐龙椅,神色凝重如铁,下方大黑牛垂首而立,大气不敢喘。“黑子,你且将与那孙乞丐交手的过程,一字不落说与本王听!”
大黑牛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如何挑衅、如何被戏耍、如何变身黑蛟仍被一棍打入海中的经过,详细禀报。
敖广手抚龙须,眉头紧锁,心中惊疑不定。自当年孙悟空取经成佛,驻锡峨眉山后,他便再未见过。对他们这等仙家而言,闭关几百年本是常事,他先前也未多想。可今日见了那自称孙乞丐的猴子——那桀骜的神态、挥棍的姿态、收棍的动作,还有那深不可测的实力,都让他忍不住将其与千年前的美猴王联系在一起!
“来人!”敖广猛地开口,声音沉凝,“备信!送往峨眉山斗战胜佛庙,替本王邀请斗战胜佛,前来东海龙宫一叙!”他终究按捺不住,要亲眼见一见那位斗战胜佛,问清楚花果山那只猴子的来历。
与此同时,峨眉山巅,斗战胜佛庙内。几个僧人正佝偻着身子打扫庭院,庙中香火稀落,蛛网遍布,殿宇朱漆剥落,显得破败不堪。自斗战胜佛驻锡此处,便从未显过灵,香火日渐凋零,僧人们只能勉强度日,这座庙宇,早已没了半分仙家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