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冲进手术室带来的微风,拂动了林砚额前的碎发。他看着眼前这张写满关切与疲惫的脸,那句关于‘长梦’的地狱在寂静的手术室里格外清晰。
欧阳医生最先从林砚苏醒的震撼中回过神。他一个箭步上前,手指迅速而精准地搭上林砚手腕脉搏,另一只手翻开他的眼皮观察瞳孔,同时语速极快地问道:“林砚!你感觉怎么样?除了虚弱,身体有没有其他异常?那声...你昏迷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比如体内能量的流动,或者...某种觉醒的感知?”
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炮,带着一种研究者面对罕见样本时的炽热与急切。每一个异能者的觉醒过程都是独一无二的宝藏,蕴含着超越现有认知的可能。
然而话一出口,欧阳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站在一旁、浑身绷紧的约翰·威克。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异能是高桌内部也视为核心机密的领域,在一个‘外人’,即便是刚刚并肩作战、救了林砚性命的‘外人’面前如此直白地询问,显然不合规矩。他后续的话语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和犹豫。
林砚将欧阳的急切与犹豫尽收眼底。他轻轻动了动被欧阳按住的手腕,示意自己无碍,目光转向约翰,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欧阳师傅,没关系。约翰...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根本回不到这里。”
这句话不仅仅是对欧阳的解释,更是对约翰的认可。在他的脑海中,那些属于《疾速追杀》的剧情碎片与眼前这个真实、沉默、可靠的约翰·威克交织在一起,带来一种奇异的割裂感。他知道,必须尽快理清这些信息,而单凭自己冥思苦想绝非良策。他需要信息,需要指引,需要...来自同一阵营最高层的判断!
他深吸了一口气,牵动了腰肋的伤口,带来一阵隐痛,但这痛楚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看向欧阳,眼神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师傅...我感觉...很复杂。但我认为,我现在最需要见的,是温斯顿先生。”
他顿了顿,补充道:“有些事,我需要当面向他汇报一下。这或许比我在这里描述‘感觉’更重要。”
欧阳医生闻言,深深看了林砚一眼。他从林砚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种沉淀下来的东西,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仅凭一腔怒火前行的年轻人,而是多了一份历经生死、触及隐秘后的沉稳。他不再犹豫,点了点头,便走到了一旁的内线电话旁。
快速拨通了顶层办公室的号码。低声交谈几句后,他挂断电话,对林砚说道:“温斯顿同意立刻见你。艾蒂也在上去的路上。”
林砚点了点头,尝试着自己坐起来,约翰立刻上前一步,沉默地扶住他的手臂,给予支撑。
“约翰。”林砚借着约翰的力道站稳,看向他:“一起上去吧...”
约翰却摇了摇头,但还不等他开口,林砚的力道沉了沉:“还是上去一趟的好。”
看着林砚认真的眼神,约翰拒绝的话被呃在喉咙里,良久:“好吧...”
在欧阳医生和约翰的陪同下,林砚脚步虚浮却坚定地走出了手术室,乘坐电梯一路来到顶层。
纽约大陆酒店,顶层,温斯顿办公室。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温斯顿站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艾蒂已经坐在了沙发上,翘着腿,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看到林砚在约翰和欧阳的搀扶下走进来,她挑了挑眉,眼神锐利如昔,却少了几分平日的慵懒,多了些审视。
温斯顿看到同时进来的还有约翰,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蹵,目光落在林砚身上,带着询问的意味:“看来,你想带给我的消息,有点不简单啊...林砚。”
林砚闻言,停住了脚步,他侧头看向身旁的约翰,心情复杂得如同乱麻。他强硬地拉约翰上来,是因为在心底,这个刚刚与他并肩从地狱杀出来的男人,已是过命的兄弟,他不想对约翰有所隐瞒。但真到了这一刻,那些关于‘剧情’、‘穿越’的荒诞信息到了嘴边,他又犹豫了。现在的约翰,还不是他记忆碎片中那个历经沧桑、失去一切的‘夜魔’,他有自己的路要走。将这些沉重而诡异的秘密强加于他,是否是一种不负责任?
约翰感受到了林砚目光中的挣扎与为难。他灰色的眼眸平静地回望,然后转向温斯顿,微微颔首,语气一如既往地低沉平稳:“我在外面等。”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主动而干脆地松开了搀扶林砚的手,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办公室,并顺手将厚重的木门轻轻带上。他的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这本就是最正确的选择,将空间完全留给了林砚与他真正的‘家人’。
门扉合拢的轻响,让林砚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同时也涌起了一股更深的歉意与感激。他深吸一口气,在欧阳的搀扶下,慢慢坐到沙发上,直面温斯顿和艾蒂审视的目光。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了。”温斯顿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指尖的雪茄依旧未点燃:“说吧,孩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林砚不再犹豫,他需要来自这个世界最顶端力量的解读和指引。
“温斯顿先生,艾蒂姐,欧阳师傅...”他的声音沙哑,但眼神异常清明:“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听起来非常荒谬,但每一个字,都是我亲身‘经历’的。”
他整理着思绪,缓缓开口:“首先,我可能...并非纯粹的‘林砚·阿道夫’。”他抛出了第一个中保信息:“在我意识深处,存在着另一段人生的一击。那段记忆来自一个和平的、与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我在那里,是一名学习服装设计的学生。”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关于那个世界的具体细节大多模糊了,只剩下一些零散的生活碎片,以及我掌握的关于服装设计、面料、裁剪的所有知识,这些很清晰。但更重要的,在那个世界,存在着一些...‘故事’。其中,就有一个以‘约翰·威克’为主角,名为《疾速追杀》的系列故事...还有...温斯顿先生...”
他仔细观察着温斯顿和艾蒂的反应。温斯顿面容陈静,如同深潭。艾蒂挑着眉,指尖轻轻敲击酒杯,看不出信或不信。欧阳医生则是满脸的探究欲,仿佛在观察一个前所未有的病例。
他知道,光这么说,温斯顿和艾蒂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必须抛出一些唯有当事人才可能知晓的、更具冲击力的细节。他将目光重点投向温斯顿,语气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温斯顿先生,您是否有个哥哥...弗朗基·斯科特!”
当‘弗朗基’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温斯顿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肌肉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尽管他立刻回复了平静,但那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紧盯着他的林砚的眼睛。
林砚继续加码:“科马克·奥康纳!燕!迈尔斯!以及...”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温斯顿抬起了手,示意他停止。办公室内刚刚那还稍有轻松的气氛仿佛被什么给压制了一般,变得无比压抑。
温斯顿缓缓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了林砚的对面。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深邃,仿佛要穿透林砚的瞳孔,直视他灵魂深处。
“你,一个在霍珀羽翼下长大的孩子,一个这半年来几乎没离开过我视线的新人...”温斯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不可能知晓这些不深入调查就无法知道的名字。”
他没有等待林砚回答,脸上的严肃忽然冰消雪融,化作一声低沉的、带着些许不可思议意味的笑声:“我信了,林砚。”
他摇了摇头,终于将一直八万的那只雪茄点燃,吸了一口,纯白的烟雾在灯光下袅袅升腾:“你这个穿越而来的小家伙,真是...不断带来惊喜。”
他吐出一口烟圈,目光变得深沉而复杂:“但你做得对,直到第一时间来找我们,而不是被这些信息压垮。我现在也大概明白,你执意带约翰一起上来的用意了。”
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厚重的门板,落在了外面等待的约翰身上。
“不过,我的故事,或者科马克他们的故事,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温斯顿将目光转回林砚,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趣:“先和我讲讲约翰的那个故事吧。相比之下,我对这位...尚未完全展开其传奇的未来,更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