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藤蔓,在洞内洒下斑驳的光影。云澈站在洞口,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身形挺拔如松,只是脸色仍带着伤后的苍白。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师姐,我该回去了。
鹿云兮捣药的手微微一顿,山洞内陷入一片寂静。她放下药杵,抬起清澈的眼眸:你的伤还没好全。
无妨。云澈转过身,昏黄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阴影,妖族内局势未稳,我必须回去坐镇。
他走到她面前,取出一枚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骨片:这是我从妖族古籍中查到的线索。五行混沌莲最可能在极阴与极阳交汇之地生长。葬神渊深处有一处阴阳界,或有可能孕育此物。
葬神渊...鹿云兮接过骨片,神识沉入其中,神色愈发凝重。那是修真界谈之色变的绝地,传闻连化神修士都有去无回。
云澈看着她凝重的神色,声音坚定:我与你同去。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剑意自天际传来,谢颀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他白衣胜雪,神色冷峻,目光在洞内扫过,最后定格在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
随我回宗门。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
云澈向前一步,将鹿云兮护在身后:谢师叔有何指教?
谢颀的视线掠过云澈,直直看向鹿云兮:葬神渊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这是我的选择。鹿云兮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站在谢颀身后的苏清婉看着洞内并肩而立的两人,又看了眼身旁神色冷峻的谢颀,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她记得从前在雪剑峰时,谢颀从未用这样专注的目光看过任何人,如今却为了这个鹿云兮亲自追来。
颀师兄,她轻声开口,语气温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既然鹿师侄心意已决,我们不如...
谢颀却仿佛没有听见,依旧凝视着鹿云兮:为了一个沈星河,值得你冒这样的风险?
鹿云兮微微蹙眉,正要回答,云澈却先开了口:师姐,我也想知道。他转头看向她,目光深邃,你为何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山洞内忽然安静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苏清婉站在谢颀身后,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不明白,这个鹿云兮何德何能,竟能让两个如此出众的男子为她这般。
鹿云兮沉默片刻,抬眼看向云澈:我与他之间,并非你们想的那样。她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当初在宗门,我初入内门,修为低微,是他屡次相助。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谢颀,最后又落回云澈身上:我答应为他寻药,是因为这是我该还的恩情,也是我自己的承诺。与男女之情无关。
云澈的眸光微微闪动,紧绷的下颌线条柔和了几分。
即便如此,也不必你亲自冒险。谢颀冷声道,宗门自有办法。
谢师叔,鹿云兮的语气依然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我的道,我的选择。
她转向云澈,轻轻颔首:我们走吧。
云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护在她身侧。两人并肩向洞外走去,在经过谢颀身边时,鹿云兮微微顿步:多谢师叔往日指点。
谢颀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苏清婉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她轻声唤道:颀师兄...
谢颀却依旧望着那两道消失在暮色中的身影,仿佛要将他们的背影刻进眼里。
山林间,云澈放缓脚步,侧头看向身旁的女子: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鹿云兮望向前方蜿蜒的山路,唇角微扬:告诉你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去?云澈的目光深邃,以你现在的身份,大可让宗门派人去寻找。
鹿云兮沉默片刻,轻声道:因为这是我欠他的。也因为...她顿了顿,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云澈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她:那若是有一日,我也需要你为我冒险呢?
暮色中,他的眼眸亮得惊人。鹿云兮对上他的视线,许久,才轻声道:你不会让我冒险的。
我会。云澈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交融在一起。
而在他们身后,苏清婉站在谢颀身旁,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身影,心中的酸涩几乎要满溢出来。她轻声开口,带着几分试探:颀师兄,我们回去吧。鹿师侄既然已经做出选择...
谢颀终于收回目光,转身看向苏清婉,眼神依旧清冷:走吧。
两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苏清婉的心微微一沉。她看着谢颀率先离去的背影,又回头望了眼鹿云兮和云澈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这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有些东西,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也渐渐隐去。
云澈带着鹿云兮并未直接前往葬神渊,而是先回到了他在妖族的领地——青丘。穿过层层迷雾与结界,眼前的景象让鹿云兮微微怔住。
但见九座山峰环抱之中,一座巍峨宫殿依山而建,白玉为阶,琉璃作瓦,在暮色中泛着莹莹光辉。殿前广场上,数以千计的妖族肃立两旁,见到云澈归来,齐刷刷跪倒在地:
恭迎少主回宫!
声浪震天,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为首的几位大妖更是气息渊深,竟都是元婴期的修为,此刻却都恭谨地垂首而立。
鹿云兮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身侧的云澈。他依旧是一袭玄衣,身姿挺拔,但此刻在万千妖族的簇拥下,周身自然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原来他口中的回去坐镇,竟是这个意思。
你...她轻声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云澈转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怎么,师姐现在才知道害怕?
他挥手让众妖退下,带着她往主殿走去。沿途遇到的妖族无不恭敬行礼,看向鹿云兮的目光中带着好奇,却无一人敢直视。
直到步入殿内,屏退左右,云澈才轻声道:抱歉,之前没告诉你。
鹿云兮摇了摇头,环顾着这座华美却不失威严的宫殿,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那些年...
云澈的目光深邃,我必须回来。不只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守护该守护的人。
殿内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这一刻,鹿云兮终于看清了这个她从小照顾的少年,早已成长为足以统御一方的妖族少主。
而她,似乎才刚刚开始认识真正的他。